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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君黎便点了点头:“是这样。”
卫枫面上露出些许得色,道:“我晓得,但凡越是危险的机关,越得留下个克制的后手,就好比越是厉害的毒越得有彻底的解药才能致用,这也算是各行之中共通的规矩。这位——这位前辈,定当是个中高人了。”
刺刺见夏君黎用刀拨着地上那已成灰烬的“布团”,便道:“那这东西是做什么用?”
“这原本是什么已看不出来,应该是浸过火油,才至于烧成这般,”夏君黎说着又指指头顶,“那一根绳索原是此间机簧的总弦,隐在高处的遮蔽之后,单靠地面上那一点小火花,没有火药之属,定必够不着,路径之上定需于恰当位置加上这等易燃之物为辅,方得以毁断上面的绳索,却无引燃此屋之虞,内中如何计算,却不是我这会儿能参详出来的了。总之,他这一手唯一真正的目的,确然是要保证从屋外就能解除这室中足以致人死地的诸道机关。若非如此,我方才进来,只怕还要麻烦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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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刺刺道,“他是当真在‘回报’你没杀他。”
“那个时候倒也未必,主要还是为了你。”夏君黎笑笑,“他应该在你还很远的时候,就觉知到你过来了——在我都还没意识到的时候。我还在想着再要怎么对付他,他已经打算走了,只是一来怕机簧伤到你,二来料我不肯轻易放过他。所以他干脆一石二鸟,借点火故意说出‘同归于尽’这等言语,明明是要解弦,却叫我误以为是要引燃硝石火药,以至越发紧张失顾。在耍人弄心眼这事上,他和你爹虽然不大一样,但实可谓殊途同归,我啊,我便一向是个被他们耍弄的。不过,他大概也没想到我会突然改变主意返身去要灭熄引线。主是因为我怕他那个‘感知’的本事,在他面前不自觉就将多余的气息‘收着’,一直没有用过‘逐雪’,到你都来了才发现你,甚至都没发现屋子里还有你爹这个活人,才至于最后慌忙之下作出那等举动。瞿安虽然已经能脱身,但临走也不知我这一返身有没有来得及真把火灭了,便只能不得已再多与我告诫一句,进这屋子一步,恐怕会有性命之忧。若定要说他当真有‘回报’我的意思,这句话也算是了。”
“你还嫌他耍弄你,怎不庆幸他还好没有真埋了雷火之物。”刺刺颇为后怕道,“你看你最后都那样也没来得及把引线灭了,下次莫要再逞能了。”
“我最庆幸,他不是真的‘神秘人’,你我没事,我更不必在凌大侠那里太为难。”夏君黎喟然道,“临走还会担心我的死活,当然更不可能是了。只是如此一想,那个真的神秘人比起他,在‘耍弄人’上只怕更厉害几分,还不知……几时才能将他找到。”
卫枫兀自仰了头,反复看那屋顶,此时好奇道:“你从哪看出来有三道不一样的弦,那些暗器陷阱,都装哪了?”
夏君黎闻言便近前扶了他肩,将他往前推了几步,又往左推了几步,再又拉他回来一步,伸手指着:“你朝那边看——那里面——可看见了?”
卫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视线前后摇动间,先前被夏君黎掌风撕裂的墙身缝隙中时隐时现出几点幽光。他远未看清那是什么,但浑身已本能起了一阵战栗,从头顶一直栗到脚心。难怪这墙造得这般考究,原来是有夹层——而那墙面因用材混杂显得颇为斑驳,别说一眼,就是好几眼也看不清那其中还夹杂着杀机。夏君黎再将他转了个个,指向门的另一边:“你再看那里。”
卫枫侧了侧头,从某个角度他清楚看见了——门轴之中还卡着另一副轴轮——不属于户枢的轴轮。这轴轮原本应该并不在此处,只不过牵引的轴线全都松去了,才就近落入了这个空隙里。他还没弄明白轴轮的前后左右本应还牵着什么——但似乎也不需要弄明白了。他已经在稍微低头的刹那又发现了——门背后在这样的大白天都能看得见带着微蓝的细细星色,在已被拆解的此时,它们稍微从自己躲藏的容器里探出头来,好像好奇的荧蓝色眼睛,望着它们的手足无措的观察者。
“我现在……拿几样出来看看,应该没有危险?”他小心翼翼道。他是个对奇兵异刃极感兴趣之人,见到这些物件,不管用不用得上,对不对他的路,总是有些好奇,甚至兴奋。
“机线应该不会动了,但要是这些东西上喂了毒,总还消你自己小心些。”夏君黎道。
卫枫闻言大不犹豫,便自己动起手来。夏君黎又道:“我去上面看过,上面那个弧刀总枢,背后的弦印有三条,从印痕来看,这三道今日之前都没有触发过。不过三道印痕在总枢上偏向一边,总枢里也有别的弦枕,好似还留出了位置给更多的机关,靠里面的房梁、屋顶、墙身也有留出枢纽的空余,多半是他还没来得及布置。现在这一下,他这精心设计的‘机关屋’算是没用了。真是可惜,他大可不必这么毁坏自己的心血,分明应有别的方式能暂时不使机关运作,不必这么彻底毁去。可能——”
他停了一下,看向刺刺:“可能他是想告诉我们,他真的不打算再回来了。也就是说——单先锋,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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