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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无极叹道:“只听说书籍有抄袭剽窃之事,没曾料想,这作画也如此。不敢想象,匪夷所思。”老伯道:“伪作逼的老夫气愤填膺,故而罢笔。从此以后只卖别人的画作。老夫闲暇之余所作的画,从不公之于众。这孤芳自赏,有何不可?”说话间,眉毛一挑,威风凛凛。
张明远点了点头,淡淡的道:“虽说琴棋书画,皆要与人分享。可孤芳自赏未为不可。如若我也有那本事,写一本书,比如像《史记》和《资治通鉴》 ,我必定也要孤芳自赏,绝不公之于众,让别有用心之徒,剽窃抄袭。”
费无极笑道:“别吹牛,想让别人剽窃抄袭,你也要有那本事。如若你的东西能被抄袭,有人会说,那是给你脸了,瞧得起你,别不识抬举。如若无人问津,你再公之于众,又有什么用?岂不是自讨没趣?”
老伯一怔,一瞬间犯了难,不知如何对答,欲言又止,插不上一个字,心想,眼下这小子毕竟所言极是,有些道理,想到此处,心灰意冷,捋了捋胡须,一言不发。
张明远道:“老伯的荷花如此名扬天下,想必方才我们进来所见,便是老伯的潜心力作了?”老伯摇摇头,笑出声来,乐道:“这些年来,老夫可没那闲工夫,我时常奔走于长安与洛阳之间,与一些名流切磋。那是种溪所画,他说画了三幅。两幅送给了朋友,剩下一副留在我这里,挂出去。如若有人中意,便卖出去了。溪儿说,不管卖多少钱,只要能卖出去就好。这小子,还像小时候一样顽皮。他在乎的是被人欣赏,而非贪图那卖出去的几个银子钱。”张明远、费无极面面相觑,乐个不住。没想到,种溪还喜欢这样玩耍。果然是个小屁孩,全然不在乎银子钱,只在乎声名远扬,威名素着。
老伯道:“长安自古有雄风,岂不闻周秦汉唐,这关中之地,那精气神,都在长安了。”张明远好奇道:“周朝,可不在长安定都。”老伯道:“只要在关中,就不分彼此,就拿秦始皇的咸阳来说。离长安也不过左邻右舍罢了。既然都在关中大地,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呢,岂不生分了?”
费无极道:“不错,都喝渭水长大,便是关中一家亲。”老伯笑道:“世人皆知,这长安,以汉唐为荣耀。汉唐也以长安为荣耀,彼此荣耀,何乐而不为呢?这终南山与渭水,也是如此。长安左拥渭水,右抱终南,顶天立地,岂不感天动地?”听了老人家一番肺腑之言,张明远和费无极也为之动容,不觉豪情万丈。
老伯笑道:“如今长安自然不如东京,别说东京,与洛阳也是不可相提并论。洛阳乃西京,又称之为河南府,文人墨客,不可胜数。长安如今乃边陲小城,如若不是大宋西军的大本营,便苦不堪言。”费无极好奇道:“老伯,波斯人到此,有何贵干?”
老伯道:“他们都是驼队商人,自然来做买卖。长安的羊群很多,羊肉不错。虽说比不得西夏兴庆府,可也不可小觑。”张明远道:“原来如此,这下我可知道了,长安羊肉进万家。”老伯笑出声来。费无极道:“长安雄风,这个提法如何?”张明远道:“好,我以为,乃是三句话。其一,关中豪情。其二,长安雄风。其三终南气魄。”老伯道:“再加一个,叫做渭水风韵。”三人喜上眉梢,乐此不彼。
老伯叹道:“如若关中没有种家军、姚家军镇守边关,后果不堪设想。如今西夏滋扰,防不胜防。乾顺和察哥,乃是有宏图大志之人。”张明远道:“我们早听说了,乾顺好比汉武帝,想开疆扩土。”费无极道:“我看他那弹丸之地,没什么了不起。”老伯道:“老夫听来自兴庆府的说书人说,乾顺对唐太宗李世民,那可是尊崇有佳。据说乾顺书房,有一张唐太宗的画像,不知,有无此事?”
张明远笑道:“那就去瞧一瞧。”费无极道:“开玩笑,想潜入西夏,夜探乾顺的西夏王宫,恐怕并不容易。”老伯笑道:“那可不容易,据说许多出使西夏的大宋使节,能活着回来,就实为万幸。毕竟党项人神鬼莫测,脾气古怪,嗜杀成性。不斩来使,那对党项人来说,恐怕是天大的笑话。”说的张明远和费无极都笑。喝了茶,闲聊几句,张明远和费无极辞别老伯,走了出来。
“长安城在大唐就非比寻常,这街道如棋盘一般,规规矩矩,四方四正。听说当年许多波斯人抵达长安,都目瞪口呆。还有许多西域人骑着骆驼逛长安。”辞别店家后,张明远走在街道上,四处闲逛开来,看着路人,笑道。
费无极乐道:“长安在大唐定是人满为患,你说有人骑着骆驼逛长安,你莫非看见了不成?别胡说八道,以免贻笑大方。长安又不是大漠,骆驼可不愿被骑着进长安城。毕竟骆驼认得大漠,不认得长安。”张明远道:“骆驼时常出入长安,如何不认得?这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就当作大漠了。”
费无极道:“少臭贫,你好好走路,别撞到骆驼了。”张明远环顾四周:“哪里有骆驼,又胡说。如今京兆府长安城可不在大唐。”此时居然有人牵着骆驼过来了,张明远、费无极对视而笑,果然是波斯人。戴着白头巾,一身白衣。嘴里叽里咕噜,不知说些什么。
“还以为你方才又开玩笑,没想到果然真有骆驼。”张明远看向费无极,叹道。费无极道:“波斯人很喜欢大唐,虽说大唐早已作古,可波斯人却颇为怀念。毕竟大唐时候波斯人还做过大唐的宰相,至于节度使更是家常便饭。如今波斯人依然抵达长安城,也是故地重游罢了。”张明远道:“此乃我中原奇耻大辱,我倒不是说波斯人做大唐宰相和节度使。我是说,如今我大宋全然没有了汉唐雄风。长安和洛阳成了废都。曾几何时,开封还名不见经传,如今却成了天下首府的东京城。与成都、苏杭相提并论,长安和洛阳便是五味杂陈,心烦意乱了。”
费无极道:“你不必如此,新陈代谢,古来有之。秦始皇当年还想千秋万代,结果长城犹在,秦始皇的帝国却天塌地陷了,那秦始皇驾崩以后,他又知道什么呢。”张明远道:“你可扯远了。百年之后,物是人非,就不必说了。长安与成都,可有一比?”费无极道:“不可相提并论,汉唐雄风皆在长安,长安有帝王之气,王者风范。成都虽好,也不过是西蜀一城池而已。”
张明远又问道:“洛阳与杭州,可有一比?”费无极道:“武则天酷爱洛阳,称之为神都。三国时曹子建的《洛神赋》也是天下闻名。”张明远笑道:“杭州也不容小觑,岂不闻,钱唐自古多繁华。这柳三变的《望海潮》名不虚传,其中词句,对杭州可是赞不绝口,令人心驰神往。想必天下人也感同身受。”
费无极道:“周秦汉唐,皆在关中定都。这长安和洛阳,便是轮流坐庄,皆得荣耀。长江以南皆是偏安一隅,惟有定都黄河之畔,方显称霸中原之志。问鼎中原的故事,莫非你闻所未闻?天下英雄皆有鸿鹄之志,那便是中原逐鹿。”张明远点了点头,笑道:“所言极是,我大宋如今虽定都黄河之畔,可难有汉唐雄风。这幽云十六州和西域大漠,皆不在我掌握之中。自然倍感畏首畏尾,受到钳制,怎会有什么好滋味。”此言一出,费无极笑而不语,指着路边的骆驼,乐个不住。原来骆驼嘴巴里在嚼着路边一棵大柳树的叶子。骆驼悠然自得,波斯人也笑容满面。几只鸟雀从柳树梢腾起,渐飞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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