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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管家前来,众人去吃了午饭,又在荷花池闲坐了一下午,居然滔滔不绝说个没完没了。李长安道:“此番下山,可有何收获?”张明远道:“长安和史书所说差不多,汉唐虽已远去,可长安依然,风采不减当年。”费无极道:“波斯人在长安这样多,不知他们为何至此?”种浩道:“我也纳闷,不知其中是何道理。”种溪道:“波斯人在我长安定居者,为数不少。那小孩子也看上去怪怪的,又像波斯人,又像中原人。”
种师道笑道:“你们可不能去招惹波斯人,他们若用波斯话骂你们,你们可听不懂。”费无极道:“那又如何?我才不怕。”种溪道:“为何?”费无极道:“我听不懂,还生什么气呢?”众人哄堂大笑。夜色深深,李长安与种师道彻夜长谈,张明远、费无极与种浩、种溪也是把酒言欢,酣畅淋漓,居然是相见恨晚。
次日,种师道引众前往大慈恩寺祈福,站在大雁塔下,众人都神情肃穆。李长安道:“没曾料想,师道兄,也求神拜佛?”种师道捋了捋胡须,哈哈大笑道:“我夫人最爱拜佛,我执拗不过,也只好耳濡目染。”李长安道:“不过当今天子,不知是尊佛,还是尊道?”种师道冷笑道:“端王继位多年,他如今尊道,还是宠信。”费无极道:“为何如此?”
李长安道:“只因为林灵素这厮。”种师道笑道:“有人进言,想多子多孙,多福多寿,便要尊道。毕竟哲宗皇帝驾崩,年纪轻轻,无有子嗣,此乃皇室切齿之恨。”种浩道:“这也就明白了,为何陛下尊崇道教,我可听说如今东京城,有个道观,专门收道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可是不得了。”这时有人近前,原来是管家来到,说有人找种溪,种溪道:“不错,这件事,说书人传得沸沸扬扬。你们说,我还是回去作画好了。”随即辞别众人,跟着管家渐行渐远。
种浩笑道:“如若我娘和娘子姚月在,定不会让他走。”费无极道:“那你妹妹种雪呢?”张明远道:“种雪,这名字真好听,定是冰雪聪明了。”种浩笑道:“明远兄真会夸人,我妹妹听了,那要笑出声来。”李长安道:“如今大雁塔饱经沧桑,可惜大唐不在,惟有这宝塔矗立,怎能不令人伤感?”不觉掉下泪来。张明远和费无极再三安慰。
种师道叹道:“长安兄,你总是触景伤情,这可不好。虽说我等都上了年纪,但也不能动不动就落泪。”李长安道:“人老了,便孤单寂寞,这胡思乱想,回忆历历往事,哪能不落泪?”种师道笑道:“你看我,从不人前流泪,这样可不好。我等都老了,没了父母,兄弟姐妹能在,就很不错了。我家兄弟种师中,还在,我便心满意足。父母不在了,我兄弟二人还情深意重,便是天大的福分。”叹了口气,喝了口茶,又礼让众人。
李长安黯然神伤,叹道:“听你如此说,我便想起苏轼与苏辙兄弟二人了,他们乃是好兄弟。互相送诗文,羡煞旁人。”张明远道:“可不是,苏东坡口里总是,子由长,子由短的,岂不肉麻兮兮?知道的,说他们是亲兄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对连理枝和比翼鸟呢。”众人都笑。
李长安道:“不错,苏轼和苏辙的确是情深意重。遇到苏辙这样的好弟弟,苏轼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当然,苏轼这人,心胸开阔,才华横溢。世人无不爱慕。常言道,‘人生若苦闷,便是不遇苏东坡。’有人只当作一句玩笑话,读过苏东坡后,也心服口服了。”种师道笑道:“东坡先生去世很久了,如若以后有机会,浩儿、溪儿、明远、无极,你们可去拜访苏东坡的后人,我听说苏过和苏迨,还得到高俅的接济和帮助。这只是江湖传言,你们去看看,也好一目了然。”捋了捋胡须,微微一笑。
张明远喜上眉梢,笑道:“这提议极好,如若以后有机会,我等想去拜访范仲淹、欧阳修、王安石、司马光、苏东坡的后人,也算不枉此生。毕竟他们的父辈都是一代名流,我等凡夫俗子,如若遇到他们的子孙后代,也好与他们说说话,岂不也是莫大的安慰么?”费无极不以为然,淡淡的道:“此言差矣,我以为,最好别去。”众人一怔,不知费无极为何如此。
费无极道:“你们想想看,他们都是名人之后,顶着父辈的光环,压力很大,自惭形秽。再说,如若让他们回想他们父辈与自己的故事,岂不太也残忍,好似往伤口撒盐,岂不心如刀割?”
种浩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准,他们会感激不尽,毕竟还有人记得他们的父辈。”种师道笑道:“这些事,就留给你们去做了。”李长安道:“我等上了年纪,就不方便去了。”张明远道:“可是我们人微言轻,乃是凡夫俗子,就怕人家不待见,就自寻烦恼了。”费无极道:“既然如此,我看还是不去的好。”种浩点了点头,看向大雁塔,叹道:“你们看,大雁塔还在,玄奘哪里去了?”费无极道:“自然是西方极乐世界。”众人都双手合十,向宝塔致敬。
离开大雁塔,众人出城前往渭水边。种师道看着滔滔河水出神,李长安道:“师道兄,想些什么?”种师道坐了下来,缓缓道:“孔夫子所言极是,‘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老夫当年在洛阳跟着祖父和家父,光着屁股,跑来跑去。那还是个小孩子。后来,跟着家父来到关中。做过文官,又做武官。明明知道我大宋重文轻武,偏偏我就要投笔从戎,剑走偏锋。”李长安道:“这是为何?”张明远和费无极都做到跟前来听,种浩也走了过来。
种师道笑道:“我年轻气盛,故而任性一回罢了。做文官,那要与人耍心眼。就拿同谷县那件事,长安兄想必心知肚明。”李长安道:“咳,那件事过去那么久,你还放不下。没必要,小小地方官,都那样斗心眼,何况东京城里的文德殿和紫宸殿上了。太祖当年就怕交头接耳,故而给官帽上,安个长翅膀。让那帮人斗嘴时,闻不到口臭,也尝不到口水,也算用心良苦。”张明远和费无极忍俊不禁。
种浩道:“我可听说,在我大宋有两个人,惊为天人。”费无极好奇道:“何许人也?”种浩道:“王安石和米襄阳。”张明远道:“惊为天人,何出此言?”李长安笑道:“浩儿是说,王安石不爱洗澡,邋里邋遢。米襄阳最爱洗澡,好比杨贵妃,是也不是?”众人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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