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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着书页,何雨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小时候何雨活得没心没肺,那时候他爸还活着,家里也算有点儿钱,上世纪90年代初的时候她就穿上了爸爸从上海买回来的皮衣皮裤,走在马路上没人不看她,性格活泼、爱说爱笑,再加上样貌出众,一座城里喜欢跟她玩儿的人能从她家门口排到二里外的大桥上,于桥西家就住在那座桥的西面,因为是个女孩儿,随随便便就给起了个名字。于桥西的爸爸妈妈原本都是国企职工,国企改之后都下岗了,她爸弄了一辆快报废的大卡车跑运输,她妈在工地上给人算账,于桥西成了个没人管的野孩子,衣服是旧的鞋子是破的,人也干瘦,何雨跟她从小就认识,虽然之前关系只是一般的同学,看她的样子也觉得心里不舒服。
于是何雨她妈做的包子、包的饺子、炖的鸡啊肉啊,她中午上学的时候都会给于桥西带一份儿。
仔细想想,时新月又细又黄的小样子让何雨想起了小时候的于桥西,不过于桥西不是扭捏害羞的样子,她泼辣,这有点儿像林颂雪。
有人说她是野孩子,她在河沿儿抓了水蛇塞到人家的炕头上。她护着自己,也护着何雨,那时候街上二流子小混混总在街角巷口聚在一团,何雨长得好,又爱笑,不三不四的男人澡没洗过几次,“自信”倒是不少,街边一站,总觉得何雨看上了自己,冬天晚上七八点躲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拉住了何雨要“处处”,于桥西看见了,手里抄着砖头就砸在了那人的脑袋上,然后拉着何雨就跑。
第二天那人包着头上门跟何家要说法,正好她父亲不在,她妈吓得只会抱紧她,又是于桥西堵在门口,她手里拿着一块砖说:
“要赔我赔,来,打不死我你不算个男人!”
她拿着砖不要命地往自己头上抡,把对方吓得一口气跑远了,何雨打开房间冲出去,抱着她的头嗷嗷地哭。
于桥西捏着她的脸说:“小雨你是多傻啊,我哪儿能真打自己脑袋?”
这样永远护着她、跟她分享了青春的于桥西,也是跟她吵过架甚至动过手的,只是何雨不记得那都是因为什么了。
只记得吵得时候天崩地裂,闹的时候天塌地陷,冷战的时候风讨厌雨讨厌不跟自己说话的人最讨厌……
想啊想,何雨有些思念于桥西了,和女儿换了身子这么大的事儿自己该不该跟她讲呢?
扭头看看被风吹鼓起来的窗帘,她又想,怎么默默就没找着一个于桥西这样的朋友呢?不对……
何雨想起了林颂雪,默默终于有了个能把她护在身后的朋友,但是她自己不要了。小丫头一根筋,看着成熟了,其实还是嫩,她根本不知道,人一辈子碰不上几个能护着自己的人,尤其是这个年纪,人心还干净,放进去的东西存得住,比如友谊。
等等,除了林小姑娘之外,默默好像就没朋友了?
下了早自习,时新月刚拿出面包要吃早饭,她的同桌又凑了过来。
“新月,在你眼里我什么样儿?”
小姑娘双手举着面包,努力后仰还缩着身子,硬是在狭窄的空间里和“何默默”拉出了三十厘米的距离。
“就,挺好的。”
何雨补充说:“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之前,你觉得我怎么样?”
“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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