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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方孝孺和解缙均是当世大儒。方孝孺不忿永乐皇帝谋篡,被诛灭全族,解缙原本是建文帝的翰林待诏,后来归顺永乐皇帝,官至大学士。汪极抬出这两个人名,可以说是赤裸裸的威胁。
郭纯之怒不可遏,可偏偏拐杖没法戳进半寸。汪极的言辞正中他的顾虑,痛失爱子固然心痛,可他也是郭家的族长,行事必须考虑后果。
“您杀掉我,简单得很。但想想日后你郭家男丁腰斩而亡的画面,想想你郭家女眷在教坊司的日子,想想吧,想想。”
汪极四肢动弹不得,嘴角却满是得意。他眼看着这个老人在打击之下,一点一点退缩,脊背也一寸寸佝偻起来。这景色真美,他在生意场上纵横了几十年,最享受的不是什么奢物美色,而是这种击垮对手的快感,胜过一切春药。
一个老学究,玩人心岂是他的对手。
当啷一声,拐杖从郭纯之手中掉落在地,老人捂着胸口缓缓朝地上瘫去。苏荆溪面色一变,赶紧过去搀扶。显然郭纯之是压力过大,以致胸痹骤发。此间没有药物,她只能把郭纯之右臂抬起,反复按摩郄门、内关,试着缓解痛楚。
汪极哈哈大笑,他犹嫌不够过瘾,又添了一把火,道:“其实这一次我设宴款待,本来也是想跟你老人家透底的。你现在可没选择:投靠了新君,你儿子就是殉于王事的忠臣;若你还想做洪熙的忠臣,呵呵,你也配!是你儿子把太子炸得粉身碎骨……”
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三个人从竹轩外头推门而入。为首那人披着一身护院短装,光头上沾着几绺水草,样貌狼狈至极。那一张满怀愤恨的熟悉面孔,却令汪极一瞬间如坠冰窟。
“太……太子?!”
一个本该成为秦淮水底游魂的家伙,突然出现在面前。汪极若不是四肢麻痹,只怕会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说谁粉身碎骨啊?”朱瞻基看向这个两天前还对自己卑躬屈膝的商人,神情冰冷。
于谦快步过去,帮着苏荆溪把郭纯之搀起来。两人四目相对,她轻轻摇了一下头,表示回天乏术,那硕儒居然就这么被气死了。于谦不由得扼腕叹息,郭纯之是淮左大儒,学术极有造诣,这一闹,可是极大的损失。
太子此时顾不上去看那老儒,他径直走到汪极面前,面带讥笑道:“都说盐商富贵,本王还不信。今天我才见识到,这别业可比皇家园林气派多了。”
汪极的脸颊剧烈地抽搐起来,他的一切自信都建筑于太子之死上。如今太子活生生地跳出来,这位见惯风云的大盐商,竟连五官都不知该如何控制了。
“怎么会,怎么会……”他嘶哑着嗓子。想不通整整一船火药,居然都炸不死太子。
朱瞻基冷笑道:“该死的没死,害怕了?我在南京城里被朱卜花追了整整一宿,这才勉强逃出来。这么大的事,怎么你的同伙没来得及通知你吗?还是说,你在他们心目中,根本没那么重要?”
他对汪极的恨意澎湃到了极点,不想施以酷刑,而要用言语一句句剐掉这个奸贼的一切。
不料汪极听到这一句,反倒平静下来,道:“殿下莫非以为我们这些人都是歃血为盟的兄弟,彼此之间肝胆相照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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