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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的茶壶咕噜咕噜冒着水汽, 碗碟瓦罐已经撤下桌,地上掉的骨头也都被狗叼走了,空气里仍然萦绕着肉香, 那股子香味儿像是浸透了饭桌、墙壁和木门。
杨柳湿着手站在廊下,仰头望天上的圆月, 院子上空不时飘来阵烟雾, 西墙外的马厩里两匹马不时打个鼻哨。月亮门洞外传来脚步声,她偏头看去,程石跟他娘一前一后走过来。
“出去转转消消食?”杨柳问, “还是你俩要练拳脚?”
“出去转转。”姜霸王一马当先往出走,吃的太饱, 她不敢大动作,怕吐出来。
村里的人家大多已经睡下, 屋里熄了灯,只有走近才能模糊听到几嘴说话声。三人慢慢悠悠往东去,脚步声惊动村里的狗,一声接一声的狗吠, 直到人走远了才消声。不等到村头, 月色下一只黑漆漆的狗摇着尾巴迎了上来, 见到姜霸王跑她腿边闻了闻。
“你今晚怎么没去家里啃骨头?”姜霸王摸了摸大黑子的狗头, 问儿子:“是不是家里的狗太多欺负它了?”
“谁能欺负它,五只狗,三只是它生的,两只是它看着长大的,一直看它脸色吃饭。”程石牵住杨柳的手继续走, 往村头的大枣树瞅, “估计我丈母娘今晚炖肉了, 它家有好的它就不往我家去,能吃独食谁想分着吃。”
走近了才看见杨家的院子里还飙着火光,大门只开了一扇,难怪大黑子还在外面。
“来客了。”还没迈过门槛程石就在喊,“家里的姑奶奶回娘家了,锅里还有剩饭吗?”
院子里坐的人回头,杨母先站了起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饭后消食?”话说完也看见了走在最后的人,天黑她的眼睛就瞎乎乎的,只看得清人影看不清人长啥样,只觉得身形像她那亲家母。
“亲家母,两个月没见你身体可好?”姜霸王先出声问好。
“呦,是亲家母来了?什么时候过来的?我们住村头都没注意到。”杨母快步迎上去。
围着火坑忙活的另外三个人也都起了身,拎椅子的拎椅子,烧水的烧水。
一番寒暄后才又都坐下来,杨母打听她小儿子的事,杨家父子拿着竹条在火上烤,侧着耳朵细听。
火堆边上放着花生和红薯,杨大嫂用火钳夹了个烤红薯,拍掉上面的灰给小姑子,“吃不吃?”
杨柳摆手,“刚吃完饭,就是太撑了才出来走路消食。”她随手拿根竹条也放在火上烤,她家每年秋天都会烤大量的竹条荆条,折一折掰一掰,烤过的竹条更有韧劲,编筐编篮更耐用。
杨大嫂抽了两根撒了水的茅草,两手一搓,两根变一根,映着火光,她手上熟练地打结。一根有腿长的茅草变成一个个相连的草环,然后再搓两根茅草,重复之前的动作,一个环套一个环,一文钱一个的草网兜就是这么编成的。
“一晚上能编多少个?”程石问。
“四五个。”其实干熟练了不要光也能编,就是打结再打结的重复动作,杨大嫂扬了下手里的草环,笑着说:“现在地里没活儿,白天带晚上,我一天能编二三十个草兜。”
姜霸王看着这一家人,围着噼啪的火堆各干各的事,男人话少却能干可靠,女人跟了他们穷点也不叫苦,一家人心往一处使,不藏心计不使坏,哪怕吃着烤红薯,日子也是和乐美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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