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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妖族其实不是一个族,”宣玑十分理解地点点头,“本来就有飞禽有走兽,这里头有愿意跟着妖王打仗的,有一开始就反对的,有旷日持久打疲了、想回深山老林休养的,还有根本不被妖族接受的混血半妖——所以打到最后,反而会有很多妖族和半妖倒向人族这边。这些支持都是你们求之不得的,可是阿洛津受不了吧。”
阿洛津长不大,他的世界非黑即白。
“为了给投诚的混血半妖一个位置,我下令设十三司——也就是清平司的前身,此事是瞒着阿洛津的。可是盼着他不得好死的人太多了,转天就有人把消息泄露出去,阿洛津听说,居然从前线擅离职守,跑回来跟我闹。”
“你答应过我什么!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要帮我报仇,现在又和这些畜生把酒言欢?你这个骗子!”阿洛津确实被惯坏了,一直拿人皇当一起长大的小哥哥,即便嘴里跟着别人叫“陛下”,也都是类似过家家的心态,心里没当过真。对着兄长大呼小叫,顶多挨俩耳刮子,可是对着统领万族的人皇口无遮拦,那就是大逆不道了。
盛灵渊对他固然是没什么脾气,但他要顾虑的事太多,在这个节骨眼上,人皇的尊严不能有损,不然以后队伍没法带了。只好当场拿下阿洛津,关了小黑屋,想等到夜深人静,他能短暂地从“陛下”的盔甲里逃脱一会,变回灵渊的时候再去哄。
这时,一个声音从帘幕后面响起:“陛下放心,阿洛津族长闯进来的时候,我已经让人屏退了左右。”
这声音听得宣玑激灵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声音里有种阴森森的……熟悉的死气。
面色铁青的少年天子撤去脸上强撑的威严,露出无奈的疲惫,低低地叫了一声:“丹离。”
那人隐在帘幕后面,还是不见人,只露出一条黯淡的影子,慢条斯理地对盛灵渊说:“阿洛津族长对妖族的仇视必成隐患,陛下,这话我当初和您说过了。”
“朕……我知道,”年轻的盛灵渊茫然地叹了口气,“但老族长……老师,您干什么?”
影子在帘幕后面跪了下去,以头伏地:“陛下,还有一件事,您或许不知情。”
宣玑和记忆里的少年盛灵渊一起朝帘幕走去,少年天子是为了搀扶起自己的老师,宣玑则是抓心挠肝地想看看,这个丹离到底长什么样。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这个记忆场景陡然碎了。
好像是真的碰到了痛处,盛灵渊将手掌展开,死死地按住自己两侧太阳穴,踉跄了半步,似有意似无意地撞在宣玑身上。
宣玑下意识地接住,吃了一惊——盛灵渊一身的冷汗,已经打湿了枯草编的袍子:“您怎么了?”
“孤魂野鬼,披上人皮穿不惯……唔……有什么稀奇?”盛灵渊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撑着宣玑的胳膊,想自己站稳,手指居然在打颤。
宣玑突然想起有一本野史上考证,说武帝少年时经天纬地,后期却暴行连连,人设大变,这不太正常,所以很可能是因为有病——症状应该跟神经衰弱差不多,包括睡眠困难、持续耳鸣,以及随时发作的偏头痛等等。
那文章写得没凭没据的,宣玑当小说看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大概是突发的头疼,盛灵渊的记忆不那么清楚了,很多东西混乱起来,人们来了又走,叫嚷、哭闹、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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