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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暑假,孟小北离京,转至西安念书。他必须回户籍所在省参加高考。
人一生就是这样,向着山顶不断前行的这条路上,不会平坦笔直,永远都是曲折的、迂回的、拐九道弯的。半路每一道沟壑,每一条小沟,一草一木,都是不能错过的风景。没有这些沟坎,孟小北这日子就过得太平静,他仿佛一生注定在路上漂泊。
西安家人打来电话,撂下电话,孟建民给儿子的家书也到了。
以孟建民细腻又牵绊的心思,有些话不忍在电话里直说,信中大约写道:“小北,爸爸这些年,没有能够为儿子成长教育做出一个父亲值得骄傲的成绩贡献,却不幸又未能够为你两兄弟在人生最关键时刻创造一个更好的条件,没有能力帮你继续留京……考试政策倘若没有转圜余地,就回西安来吧!学校为你联系好,安心准备高考,这里毕竟永远是你的家。爸爸对不起你……”
少棠开车过来看小北,故意将吉普车停在离家属楼有一段距离的隐蔽无人处,把孟小北叫下来。
不等开车门,二虎直接从副驾的车窗跃出来,凌空飞扑进孟小北怀里,嗷嗷地用鼻吻蹭他下巴,亲热地舔他的脸。
二虎也两岁了,正是一头军犬体力经验完美结合的黄金年龄,眼珠乌黑精亮,后肩处的皮毛泛出几缕华丽光泽。
小北上车,少棠一手握方向盘看着他,突然解开安全带压过来!
相思是苦,见面想到不久之后的分离,更是苦涩。少棠放低座椅靠背,自己大半个身子掷到孟小北身上辗转碾压小北的嘴唇。孟小北胸口肋骨受到挤压发出窒息般的粗喘,舌头口水交融,仿佛只有这样的粗暴才能令人心安。
少棠压在座椅上,掰过小北的下巴,眉眼相对:“大宝贝儿,对不起,你爹这回没本事没办法,你恐怕、你只能……太难为你了,不公平,你在北京生活十年,你爷爷奶奶家户口都在北京,你爸原本也是北京人,但你就是拿不到一个名正言顺的考试资格……老子对不住你。”
孟小北仰着,轻轻吹一下发帘,神情反而平静潇洒:“你们两个干嘛啊,约好了的?我爸也这样,你们俩都说对不起我。”
“别那样,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
“我没事儿。”
“就我那个成绩,我去哪考试都一样的!少棠你甭担心,你看你再操心你头发都要白了!……我不在乎这个。”
以孟小北性格,只有值得闹一闹的事情,他才会不择手段奋力争取。高考资格这种明摆着撒泼打滚浑闹也无法改变的残酷事实,全国各地千千万孩子,尤其知青及三线工人子女,都曾经或正在经历与他同样的困境,他不是唯一一个被命运的大手拨拨转转在城市间辗转流离的少年。想要异地高考?这件关乎举国学子命运的大事在后来二十年里都未能得到解决,孟小北生在这时代,也并未比别的孩子更吃亏。既然无法改变,他坦然接受,再寻其他出路。
那天少棠就开着车,载着小北,在北京城内大街上漫无目的,兜兜转转,让京城一草一木长安街上一栋栋高大的建筑匆匆略过两人眼角,仿佛十年时光再一次从指缝间无声息地溜走。
少棠一只手紧紧攥着孟小北的手。开到一个地方,少棠突然溜边儿停下,沉默,然后把车开进一处胡同,空旷没人的地方。
二虎在车后座上,端详二人缠绵接吻,黑眼珠里暴露蠢蠢欲动的渴望。
二虎伸出大长舌头,舔孟小北脑门,似乎也意识到一对离人分别的心酸辛苦。孟小北一只手还应付着二虎,“去!去!非礼勿勿勿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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