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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洲睡了一觉醒来,旁边的床铺还是空的。他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夜里两点钟了。
庄洲拽了件睡衣披在身上,下楼去看凌冬至还在干什么。
从这个名叫青树的家伙出现开始,凌冬至就变得不对劲了。他的冬至应该一直都是淡漠随性的,偶尔会有点儿小淘气,每一天的日子都过得优哉游哉。可是这个讨厌家伙出现之后,他的冬至就变了个样儿,不但心事重重的,而且还表现的那么情绪化。专家早都说过了,情绪起伏太大对健康是很不利的。
楼梯转角处的壁灯亮着,昏黄的一团,模模糊糊可以看见黑糖正蜷缩在楼梯口睡觉。大概睡得不熟,肉呼呼的身体蜷在一起,鼻子压在尾巴上,眼睛半睁半闭的。它的狗窝被挪到了画室的门口,三只猫在狗窝附近窜来窜去,猫眼在昏暗的光线里闪闪发亮。
画室的门虚掩着,灯光泻出来,像在门外画下了一道极明亮的界线。界线之内,是独属于他自己的、任何人也无法进入的世界。
庄洲悄悄地顺着门缝往里看,凌冬至身上穿着一件连身的围裙,正拿着画笔往画布上涂涂抹抹。比他人还高的画布上画着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太阳照着林梢和大片的草坡。深深浅浅的绿色让整幅画面充满了勃勃生机。
庄洲不懂画,但是他敏锐的察觉到凌冬至的心境发生了明显的改变。他之前画的都是废墟、破败的山神庙、以及被山坡上滑下的石块泥土掩埋的房屋,画面充满了沉重的思念与悲伤的气息。而这些阴郁伤感的东西,在他现在的笔下似乎统统都不见了。
庄洲的手搭在门把手上,迟疑了一下又悄悄缩了回来,然后踮着脚尖悄悄回楼上去了。
他知道,他的冬至已经迈过了心里的那道坎。
庄洲起床的时候凌冬至才刚睡下,半张脸埋在枕头里,蓬乱的头发挡住了眉毛,只露出两弯浓密的睫毛。他睡着的样子像个小孩子,呼吸之间带着静谧的、甜蜜的意味,仿佛看着他的睡颜,就能知道他正在做一个美梦。
庄洲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心翼翼地起床穿衣,洗漱的时候水龙头都不敢开大,生怕发出的动静会惊动了他。
楼下的几只早已醒来,正在院子里不厌其烦地玩着跑圈的游戏。庄洲晚上会把客厅的门虚掩着,如果黑糖想去院子里玩儿,只消拿鼻子一顶就能顶开。反正院子的大门是锁着的,它也不可能跑到外面去。
庄洲熬了粥,把七伯送来的包子蒸一蒸当早饭。最近凌冬至太忙,炸小鱼的工作都被庄洲委托给了老宅的厨娘。猫猫们表示,虽然它们一如既往的爱着冬至,但是作为专业人士,陈阿姨做的炸小鱼更好吃一些。黑糖不怎么爱吃炸鱼,它的早饭一向都是狗粮,零食之类的东西等凌冬至起床之后会给它们拿。
庄洲把凌冬至的早饭盖好,又嘱咐了猫猫狗狗不要太闹腾,自己开着车去了工地。
和宽已经到了,正带着几个人围着他们商量的那块地转悠,庄洲看见他身边的那个穿着浅蓝色套装的年轻女人,眉头不易觉察地皱了皱。这女人叫艾米丽,中文名字叫什么他不记得了,是庄氏在英国那边的区域经理。大概是老爷子听说了庄洲的事情,非把这么个人调过来给他添乱,好像生怕他离开庄氏之后日子会过舒服似的。
和宽已经看见他了,远远地冲他招招手。庄洲看得出和宽也对这个女人很不耐烦,但他习惯了对谁都笑得假模假式的,所以艾米丽还没发现自己已经很不招人待见了。其实若单说这女人自身的条件,也算是个漂亮精干的女人,可惜看见她的时候,和宽看见的是一只要跟他抢钱的手,庄洲想的是他家那个头发胡子都白了也死抓着不肯放权的老爷子,于是都没了欣赏美女的心气。
艾米丽笑着跟他打招呼,“庄少,今天来的有点儿晚啊。”
庄洲对上一旁和宽揶揄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跟他们点点头,“不好意思,早上起的有点儿晚,又给老婆做早饭耽误了一会儿工夫。让你们久等了。”
艾米丽的表情不易觉察的僵了一下,随即又笑,“庄少真喜欢开玩笑。”谁不知道庄家二少的婚事可是要老爷子点头才算数的。老爷子没点头,不管是哪一路神通广大的狐狸精也别想进庄家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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