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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萧听得心头一跳:“该死,我只顾跟这直娘贼赌斗,却忘了阿雪的伤势。”向云殊疾刺三剑,将他逼退,忽地挥剑下掠,“铮”的一声,铁索分成两段,两方人无不惊呼。但见二人出手如电,分别持着断处,凌空换了一剑,陨星般向峡谷两崖落去。眼看将要撞壁,各自用足一撑,刹住去势,手足并施,抓着铁索向崖顶攀升。
群豪见状,张弓搭箭,纷纷向梁萧射来。梁萧只得手挽铁索,转身拨箭,仅得一手,难以上攀。阿里海牙机灵,急忙伸手拉起铁索,史富通也来帮忙,梁萧得他二人相助,再也不管对面如何,双手齐用,将铁索带得左右摇摆,避开来箭,上升之速一时倍增。云殊方才登上崖顶,梁萧也将登顶,恰好一箭射来,他反手接住,取下背上强弓,搭上来箭,也不细看,照原路一箭送回。那人不料他回手如此之快,猝不及防,羽箭左眼进,后脑出,将他钉在身后石壁。群豪见状,无不骇然,弓在弦上,却不敢再发了。
梁萧跃上崖顶,一手按腰,与众人遥遥相望,高声叫道:“你们为何劫掠我们?为何杀死我朋友?为何鞭打我的妹子?”云殊听了这话,心头一沉:“看来这个冤仇,永无消解之日。”他不甘示弱,扬声说:“我乃大宋子民,尔等蛮夷,犯我社稷,人人可杀!”梁萧一点头,说道:“你们是大宋派来的?”云殊大声应道:“是又怎样?”
梁萧血往上涌,头脑一热,高叫道:“好!我梁萧对天发誓,若不杀光你们,灭了这个大宋朝,便如此弓!”将手中强弓一折两段,随手丢下悬崖,反身抱着阿雪,与史富通二人大步离去。
群豪听得一愣,纷纷大骂梁萧自不量力。云殊见他折弓为誓,不知为何,心头升起一股寒意。掉头看去,靳飞捂着大腿伤口,立在身后。再看众人,几乎无人无伤,不由心中羞惭,向靳飞说:“师兄,他们一去,鞑子大军马上就来,北地不可久留,还是早早撤回南边,另作打算!”靳飞叹了口气,一瘸一拐向山上走去。云殊望他背影,呆然不语。楚婉见众人都已散去,上前一步,轻声道:“云公子。”云殊苦笑着叹了口气,与楚婉转过身子,并肩向山上走去。
梁萧走了一程,查看阿雪伤势,天幸多是外伤,没伤筋骨。梁萧推拿一阵,她便醒了,闭着眼只是叫痛。梁萧心酸难忍,把她搂进怀里,阿雪觉出梁萧抱着自己,颤声说:“哥哥,阿雪好痛……”梁萧双目赤红,似要滴出血来。
阿里海牙叹道:“梁萧,她外伤很重,非寻医官疗治不可。唉,那些汉人虽然没用火刑,可抽打这女孩子比打我还狠。”梁萧恨恨道:“他们恨的是我,却在她身上出气。”阿里海牙寻思半晌,说道:“好,咱们早早出山,叫来兵马,非将他们一个个零割碎剐不可。”
梁萧点点头,站起身来。阿里海牙忽地握住他胳膊,沉声道:“梁萧,若你愿意跟随我,我保你来日贵不可言。”梁萧摇头道:“我只求给我朋友和妹子报仇,富贵什么,我不在乎。”阿里海牙一怔,苦笑道:“那还不是一样。”史富通忙道:“我也想跟随大人……”阿里海牙冷哼道:“早先叫你救我,你只管逃命,本来该将你军法从事,但看你冒险来此的份上,功过相抵了吧。”
史富通十分泄气,但又不敢多说,只得诺诺应了。梁萧道:“史富通,你不是什么好货,但今日帮了我,我日后定然报答。嗯,告诉你,你其实没什么毛病,不过是我做了手脚。”史富通呆了呆,诧道:“我……我没有毛病?那……那就不会死了?”梁萧也不再说,抱着阿雪,跟阿里海牙向山外走去。史富通呆站片刻,忽地哈哈大笑:“我没有毛病!我没有毛病啊!”他一旦得知自己无病,什么不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欢喜如狂,跟在二人身后拍手大笑。
破晓时分,三人出了伏牛山,来到山下大道。走了不出百步,便听蹄声若雷,一队人马飞驰而来,梁萧一惊,握剑在手。阿里海牙却看得分明,高叫:“是自己人!”那彪人马近前,一人朗声叫道:“阿里海牙,是你么?”
阿里海牙听得声音,惊道:“阿术?”那人又惊又喜,翻身下马,一把将他搂住,欢然道:“真是你!嗨,我派出近万人马搜索一晚,好歹寻着你了!嗯,莫非消息有误,你没被那些宋人逮住?”他心中激动,一气说完,阿里海牙摇了摇头,苦笑道:“惭愧。我的确被人拿住,多亏十夫夫长梁萧冒死将我救出。唉,我阿里海牙半生征战,昨天可说最为惊险。不过,我失了圣旨,却是罪当万死。”
阿术笑道:“人回来就好,圣上英明,哪儿会在乎这个?”说着掉头,看也不看史富通一眼,目光如炬,望着梁萧道,“你就是梁萧?”阿里海牙奇道:“阿术,你怎么一下子就看出来了!”阿术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是老鹰的眼睛,可也分得出黄狼和豹子!”按住梁萧肩膀,笑道,“你的部下很好!除了那个伤得不能动弹的,其他四人,整晚跟着大军找你。”
梁萧听得心头一热,说道:“我有一个伙伴受了重伤。”阿术点头,扬声道:“阿剌罕,你换两匹马给阿里海牙与梁萧。”一名将官应声换了马匹。梁萧乘上,阿术传令阿剌罕进山搜捕云殊等人,自与阿里海牙前往大营。
众人行了一程,阿里海牙笑道:“阿术,我要与史格讨个人!”阿术微微一笑,说道:“你说梁萧?”阿里海牙笑道:“正是。”阿术摇头道:“不成。”阿里海牙道:“怎么?史格会不给面子?”阿术笑道:“史格敢说什么?我看那土土哈很不错,让他跟随我,他却说,梁萧在哪儿,我也在哪儿!”阿里海牙一愣,叫道:“好啊,你要跟我抢人?”阿术笑道:“你别胡赖,我不过要土土哈,他不肯离开梁萧,我只好一块儿要了!”
阿里海牙给他一掌,骂道:“你才胡赖。你既能一块儿要,为啥我不能一块儿要?”阿术笑道:“我先跟土土哈说的。”阿里海牙瞥了梁萧一眼,叹道:“也罢,我争不过你。不过,这家伙便如一匹骏极了的野马,得要同样厉害的主人才能驯服。你比我厉害,更配做他的主人,不过也要小心,可别被他踢着。”
阿术眸子一闪,微笑道:“我让他去钦察营。”阿里海牙摇头道:“钦察营那群家伙目高于顶,他是汉人,可呆不住。”阿术道:“他不是寻常汉人,伯颜元帅昨日对我说了,他有蒙古血统,比我还要高贵。”阿里海牙吃了一惊,心知阿术的祖父是蒙古名将速不台,迟疑问道:“比你高贵,莫非……”阿术点了点头,接口道:“我听伯颜说了,他有成吉思汗的血统,是黄金家族的后代!”阿里海牙神色大变,低头不语。
说话间,元军大营遥遥在望。梁萧勒住马匹,举目看去,但见一条汉水浩浩荡荡,贯通南北,河上艨艟斗舰,成千累万,旌旗招展,仿佛云霓。江水两岸,雪白的蒙古包连绵不绝,犹若一片汪洋大海。两座十丈巨城各据东西,隔着汉水森然对峙,空中黑云如阵,低低压着城头。报晓的刁斗携着晨风,自城中悠悠传出,同时间,元军大营的号角声也呜咽响起,两种声音此起彼伏,在大地之上来回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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