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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下意识挡在同伴前头。蛙之大,能一口吞下他或 他的脑袋(尽管平顶竹笠已经把他俩的脑袋变大许多)。
1 [粤方言]老练、沉着。
“你包里有什么? ”他眼定定盯着蛙,“绳子?生肉? 鱼叉? ”
“半张渔网,一把鹤嘴钳,一袋稻种。”
“听好了詹士,钳稳那个提琴手,递给我。”
“什么?那只蟹很可能是个新种——"
“照做,詹士,”甲说,蛙看着他的嘴,“上帝,什 么东西会那样坐着?像个不害臊的老胖子
他得到了他要的。“原地待着。”他说。他把钳子 伸向前方,伸得远远的(被祭献的招潮蟹愤怒地挥舞畸 形蟹钳表示抗议),一边靠近硅,一边咂舌头。
蛙坐着,眼仁转向蟹。
“你看没看见? ”他似笑非笑,“那胖蛤蟆正在抚 摸自己的大腿
“是的。是啊。太他娘的诡异了。”
现在,他离同伴越来越远。芦竹纷纷攘攘弯倒来、 拢埋来,要把他从人间偷走。他正在离同伴而去,常 识、规则、世界已知的框架正在离他而去,乘着芦竹风 浪。一切变慢:那些多节的禾本的骨骼,那些摇荡,那 些密布软刺的絮语。他又一次找到并踏上了,深入一种 时刻的小径。那小径并不总是软滑的、泥泞的。在另 一些地方,那小径荫蔽、纤维质地,蚊她风暴来回翻 滚。突然他不再向前。他合上脚,垂下钳子和蟹。他把
泥糊的衫裾捞到身后、坐进泥里s他的坐姿完全是摹仿 蛙一一两腿大张。长筒马靴整个露出来。
蚌看着他。蛙一动不动。
你好吗。他说。我是H,现在海皮办公。西大西洋 联合公司,六亶行1至5鸟。我从苏格兰来。你知道苏 格兰吗?
蛙好像笑了。
苏格兰离广州好远,唉,太远。除开苏格兰与广 州,我还去过世界许多地方。你知道世界吗,蛙?你应 该知道知道。世界状似巨卵,广州是不小心落上去的微 尘。你能明白吗? H说。相较于世界,你我过活的地 方都似尘埃一样微细。在另一粒尘上,我见过你这样的 野兽:从无底坑上来,大似一个人。我叫它蛙人。那地 方生满树。空气不停出汁出水。那地方实在是热。树互 相绑死,风钻不入,空气湿滞似在湖底,蛙人立着,同 我一样高——即是六尺三时——两只脚行路,不围遮丑 布——你知道吗,H说,就算在大溪地,就算对文明最 无知觉的土人亦要围一件遮丑布的——那野兽会是你的 远房亲戚吗?会是你在另一半球的同宗吗?
蛙看着他。
你们蛙到这个年纪,正要面临考验。我注意到你 条尾,它遭遇过何事?为何是掘的?我见它愈合得不
错。是旧日创伤吗?旧日创伤,至难痊愈。我见你年纪 轻轻,你的家人呢?你们在何处过活?就在这芦竹林中 吗?你知道吗,蛙,你的掘尾,你的疤痕,即将蜕去、 与你永别。你将要失去它,似失去故土那样失去它。
——但是,蛙突然动换起来。H原地弹起,一把抓 起泥中钳。蛙感觉迷惑。“嘘——放松——" H说,钳 却愈发前伸,愈发对准了蛙。招潮蟹早已溜走,留下两 串爪印。刚刚摸近来的詹士屏住呼吸,打开手里半张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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