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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无尘喝到半醉时最是乖巧,不吵不闹,温驯得像只吃得圆了肚的猫,最易被摆弄,他半靠在榻上,任卅罗把他的脚浸进热水里。
他低低“嗯”了一声:“烫。”
卅罗一边暗骂此人事儿多,一边将早备好的凉水浇了进去:“……如何了?”
岳无尘安静了,但也没有睡过去,眼睛微眯着看向殿内某处,虚茫茫的落不到实处。
卅罗知道岳无尘这时候其实是能思能想的,他在床侧坐下,皮笑肉不笑地问岳无尘:“师父又去找徐师兄了?”
“嗯。他正在用重霄丹调养身体,还不能饮酒。可我嘴馋了。”
岳无尘向来不忌讳谈及自己馋酒一事,并不像许多俗世道君,一旦名盛,就耻于承认自己的爱好,竭力把自己打扮成个清冷出世的圣人。
相比之下,此人胸怀一颗赤子之心,天真纯粹得几乎有些可笑。
然而每每当卅罗觉得他无邪之时,都会想到怀宁山的密林一战。
那个发了疯、红了眼,一心要置他于死地的岳无尘,与眼前这个喝醉后泡着脚,捧着空酒壶静静发呆的素衣仙君,仿佛是迥然不同的两人。
卅罗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过去的他心里眼里都只有自己一个,世上诸人皆如活肉,根本入不得他的法眼,因而他无法习惯自己心里时时挂记着另一个人的感觉。
但这个人既然是岳无尘,他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忍受,毕竟是将他一举打落云巅的人,还是值得一记的。
“一去便去了一整日?”卅罗不阴不阳地继续发难。
“你是小孩子吗。”岳无尘眯眼浅笑,“这么大了还要人陪。”
卅罗:“……”
他不快得很:“回来喝酒能怎么样?再说吃醉了,是姓徐的照顾你还是我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