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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的那晚,李楚楚坚持从床上爬起来,要送他出门。李轸按住她不让,他握住李楚楚肩头,沉稳地说:“阿楚,我最迟月底回来,你一定好好想想。”
他表现出许久未露的强硬态度,即使到时候她还想留下孩子,李轸也绝对不会允许她犯险。住进这里之后,刘大夫又来过一次,对他明言李楚楚的脉象忽浮忽沉,喜脉有时甚至感觉不到。这怀相之差,说明这个孩子恐怕凶多吉少。
李轸不曾朝李楚楚透露过一句,就让她以为是他不想要孩子吧,或许她的心里会好受些。
李楚楚忽然抱住李轸大哭起来:“你为什么逼我?你总是逼我,我就是想要个亲人,爱我的、血浓于水的,这样也不行?”他马上就要出征了,她不敢让他心头记挂着事。她想要孩子,却不能冒着失去李轸的风险,天意无情,她终究不能如愿。
李轸声音艰涩,喉头像被什么堵住了:“对不起,对不起!阿楚,我真的该死。”
他明明发过誓要保护她的,却让她中毒,让她受苦。李楚楚哭得眼睛红肿:“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你要好好的。”
她摸到他身上遍体的伤痕,像下定决心一样,声音空洞而木讷:“你不用牵挂我,等你回来,我就好了,我……就没有他了。”
李轸轻轻吻她脸上的泪水,哑声道:“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等我回来,等我回来陪着你。”
他不敢留她一个人承受失去孩子的滋味,他怕她会心疼到麻木。
李楚楚为李轸披上战袍,而后紧紧裹着披风立在灯火昏昧处,看着他渐渐走远。走到大门的台阶上时,他忽然回头。相隔得很远,李楚楚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感受到了其中的炽热与深情。这一眼看向她,便再也移不走。
“你看着我做什么?去忙你自己的事,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李楚楚抱紧暖手炉,对着走到哪里都跟着她的如月说。
如月勉强笑了笑,观察着李楚楚的脸色,见其没有生气的模样,就解释说:“天冷,地上好些地方结了薄冰,姑娘一个人逛我如何能放心?”
将军走的时候交代过,要她好生看着姑娘,那意思似乎是担心姑娘自己一个人乱跑。如月虽然觉得他是多想,却也不敢掉以轻心。这几日李楚楚想到外面去瞧瞧,总被她以外头动荡不安为由挡了回来。
这院子小巧,很有些南方的韵致,曲廊回环,山石依水。一株蜡梅开在矮墙下,灿烈得仿佛一团火云。李楚楚伸手去摘,如月忙上前一步代劳。
李楚楚知道如月担心什么,笑道:“你未免太瞧得起我,冰天雪地,我又是个破灯笼的身子,世道艰难,我就是跑出去能活吗?”说着她叹了口气,很有些遗憾。
既然决定留在他身边,她怎么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给他出难题?她一直清醒理智,从认清自己的心后,便做好了接受任何命运的准备。
就是要走,她也会把选择权交给他,绝不会再打着为他人好的旗帜,做出任何自作多情的事。她在李纤纤身上栽一次跟头,教训是刻骨铭心的。
他要面对世俗,面对宗族,面对或有性命之忧的责问;她要面对自己的内心,面对家人,面对不知情者的恶意。谁也不比谁承受得少,这已经足够艰难了,又何必多添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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