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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知道她误会了,连忙摆手道,“你别混猜了,不是李总管打的。我惹万岁爷生气,是我自己赏的。”
入画听了直翻白眼,嗔道,“你可真成,哪有你这样的?还学上太监了?死心眼子,也不知道留点力道,下手真够狠的!”
锦书讪讪笑了笑,这时塔嬷嬷掀了膛帘子探出来,看见她脸上的指印一愣,也没问为什么,只道,“回来了?老佛爷等着呢,快进去吧!”
锦书哎了声,在入画手上一拍,低低道,“你上值房里去吧,咱们回头再说。”言罢整了整春袍子进寝宫里去了。
太皇太后歪在大迎枕上,两眼茫然看着天花上的彩绘出神,锦书心里没底,硬着头皮上前请双安,说“老祖宗,奴才伺候您安置。”
“不忙,咱们娘儿们说会子话。”太皇太后坐起身子,不经意瞥见她脸上的伤,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谁弄的?是皇帝?”
皇帝命掌嘴,这丫头就不能留下,得开发了,或交慎刑司论罪,或交内务府除籍撵出去,怎么还能进来当差呢?太皇太后看了塔嬷嬷一眼,塔嬷嬷摇了摇头,意思是并未见有御前太监司押,想是还有别的缘故。太皇太后抿着嘴看锦书,等她回话。
锦书蹲了蹲道,“老祖宗息怒,是奴才自己给自己掌的嘴。奴才说话没留神,惹怒了万岁爷,奴才知错了,求老祖宗恕罪。”
太皇太后叹了叹,左不过是小儿女闹别扭使性子。一个是犟头,一个是满肚子的心事吐不出来,一边守规矩知进退,另一边恨她晤不热,难免懊恼煎熬,两下里碰撞上了,还能有什么好事儿!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平日里谨言慎行,我都看在眼里。你们万岁爷非比寻常,在他跟前尤其要仔细,踏错了半步,不单是皇后主子不饶你,连我也不能饶你!”太皇太后冷着脸道,“你可听明白了?”
锦书是一千一万个明白,这话不必谁说,她心里明镜似的。她赶紧跪下磕头,“老祖宗教训的是,奴才定然时时牢记于心。奴才敬着万岁爷,不敢有半分逾越,请老祖宗放心。”
太皇太后忧郁的靠在榻围子上,春日的暖阳照进来,她一点也不觉得舒心,倒像浑身泡在冰碴子里似的。她被这件事搅得心神不宁,皇帝这趟春巡回来,以往的老成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说的话,办的事,愈发的叫人寒心。对着皇后也没什么好脸子,只怕还因着查抄的事恨她。这么下去早晚要出事,锦书留着势必是个祸害,可现在要动手已经晚了,杀不得,打不得,否则宇文家就要出第二个高祖皇帝了。
太皇太后思量着打个寒噤,还有太子,那楞头小子也难对付,爷俩一样的倔,谁要动了锦书,他不来拼命才怪!太皇太后细细打量眼前垂手侍立的丫头,料理她不值什么,只是她身上牵着两条性命,万一有个好歹,这风险谁也承担不起。
“锦书啊!”太皇太后拉着长音唤了一声,“里头的人都叫我打发出去了,眼下只有我和塔嬷嬷。你老老实实和咱们说实话,你对大英,对皇帝,还存着多少恨?”
锦书惶惶不安的伏在地上,颤声道,“回老祖宗的话,奴才不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头,请老祖宗明鉴。”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你恨我也不怪你,毕竟咱们抢了你家的江山,杀了你慕容家满门,害你从堂堂的帝姬沦落到做杂役做宫女的地步,你恨是应当的。我和你明着说吧,你们万岁爷瞧上你了,想来你心里也有数儿,他和你说了掏心窝子的话没有?你俩在一起,你主子多少也有些出格的举动吧?这没什么,爷们儿家,爱一个人,就想着要亲近,往小了说是本性,往大了说是人伦,连圣人都说‘食色性也’。内务府记的档上清楚的写着,打年下起,皇帝是夜夜‘叫去’,做了两三个月的和尚,我料着,也是为了你。”
锦书一句一句听进去,早就惊出了满身的冷汗,脸上嘴上一色的煞白,耳朵里嗡嗡的响,下死劲儿的捏住了拳头。
太皇太后虽上了年纪,却是耳聪目明半点儿不含糊。皇帝的举动阖宫上下有谁不关注?单为这丫头连杀了两个太监,这事瞒得过谁去?皇帝爱上了前朝的公主,不只宫里,只怕朝堂之上都有风闻了。戏文里津津乐道的佳话,真要发生在眼前那就要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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