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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子里她便找了柳氏要了土铲,然后把那野花种到了院落边上,柳氏见她这些日子就喜欢摆弄这些野花野草,也没有太在意,哪家的闺女都一样,见了花儿都要采上几把,于是用草刷子扫了扫身上的灰,招呼一声让她赶紧洗洗脸吃饭,随即便进了屋。
晚饭还是中午那干干的糙饼和吃剩的稀菜粥,沈荷香实在没什么胃口,随便装模作样的吃了几口后,便将锅里做饭剩余的柴火温着的汤拿出来一碗,这是她在山上采的苦野菜,里面放了点姜和葱白熬了好一会儿了,拿出来时碗有些烫手,她摸了摸耳朵后,从一只黑乎乎的小柜里取了一个瓦罐,里面是一点点白糖,放了半勺便给柳氏端去了,比起那些汤药,这个更能养身体,多喝些病气很快就能去了。
柳氏也确实觉得喝了这几日身子爽利了些,闺女又看得紧,一天两顿不落,于是也不用她催促便咽了下去。
沈荷香将空碗刷了放到厨房,这才回了屋关上门,然后从床底取出了一只小罐子,罐里装的是荷香不容易跟沈父讨要的半小罐芝麻油,这油可是贵着呢,富贵人家才能吃的起,比那豆油菜籽油香多了,柳氏平时炒菜都舍不得用,沈荷香以前偷偷多放一点都挨骂。
因沈父是卖货郎,所以竹篓里有那么一罐,这便让沈荷香软磨硬泡的讨来了一些,藏着掖着的抱回了屋,如果让柳氏知道定是要没收的,因为只这一点便有十几文钱了,可见沈父对自己闺女的宠爱程度。
在十天前沈荷香便将山上采的茉莉花用水泡了,然后放进小罐里和芝麻油混在一起,用热了七八分的水热蒸后,密封起来,今天才取出来,一打开罐口便闻着一股幽幽的茉莉香味,闻着她眼前一亮,顿时放到桌上,然后借光朝罐里看了看,又取了她跟柳氏要的空胭脂盒,然后小心将罐子倾斜着,只见一股透明的水状物先从罐子里流出来。
因那茉莉花里含着花露水儿,经过水煮后那水儿便蒸了出来,然后浮在芝麻油上,这几日已经入了香味,比普通水还多一点油润,平日用来润面,涂抹身子最好不过了,可以去干燥,使脸和全身的皮肤又白又嫩,这便是十年后京城贵妇小姐们最爱的花露油,虽然只有两种材料有些不足,但是现在这样的条件能弄出一点来已经很不易了。
直到胭脂盒都装满了,沈荷香这才收回了小罐,借着光往里望了望,上面一层花露油已经所剩不多,只能再装一次,剩下的掺着茉莉花的芝麻油就可以用来做头油润发,日后多抹几次营养充足,头发便会生的又黑又亮,像缎子一般有光泽。
洗完澡,沈荷香用手沾了茉莉花油,仔细的往身上涂了一层,这才套了衣服懒懒的坐在窗边,取了手指尖一点的润油在手上,然后慢慢的在手心里揉了揉,轻轻的润着面。
沈荷香原本底子就好,肤色生得白像极柳氏,再加上刚洗完澡又涂了香润油的关系,铜镜里的皮肤看起来比前几日细腻好看了些,只是面色隐隐还是有些腊黄,想到家里的情况,沈荷香微淡了淡脸上的惬意,不由伸手盖上的胭脂盒盖,轻轻撩了长发到身后,坐在凳子上暗叹了口气,若是再不能赚些银钱,恐怕以后家里连糙饼都吃不上了,想到那便宜糙面的酸味,沈荷香又是一阵反胃,越发的想要赚一些钱改善下家里的伙食,至少能吃顿像样的饭菜。
一夜睡得安稳,第二日沈荷香神清气爽爬起来,到院边折了一根柔软的柳条用牙慢慢的磨碎,然后便沾着点细盐开始仔细的一颗一颗的刷起来,当年在候府做妾时,日日无所事事,别的没学会,怎么能将自己弄得入候爷眼却是学得是八,九不离十,时间长了也就成了习惯,就算后来跟着贩香的小贩几年,日日累得要死,风吹日晒蓬头垢面,但是也必是日日要清洁干净牙的,她甚至还苦中作乐,自己琢磨出一种能使牙齿更润更白方法。
沈荷香刷干净后,用竹筒里的水涮了涮口里的盐味,然后便跑到昨日栽的那野花处折了一朵,扯下一片淡红色的花瓣,然后放在牙上细细的蹭着,如果花瓣多可以嚼碎了合着水一天三遍的漱口,时间长了牙齿便会如白玉一般。
一大早沈父便挑着竹篓走街串巷的卖货,沈荷香凑合着喝了半碗菜粥,便漱了口进里屋,只见柳氏坐在炕上正将旧荷包里的铜钱倒出来数了数,越数脸色越是不好,见沈荷香进来。这才将铜钱匆匆放回荷包里。
对此沈荷香上一辈子就经历过了,心里清楚这是又快到了往老宅交钱的时间了,一个月二百文雷打不动,娘亲手里的钱恐怕还远远不够,在她十岁前其实家里的日子过的还算不错,那时还住在青砖碧瓦的老宅,至少馒头米饭一个月也能吃上几次,但那是沈荷香爷爷还在世的时候。
老爷子死了以后,沈成石一家便被继母和大伯赶了出来,说是分家,实际上这便是独占了沈老爷子的家产田地铺子,只分给了沈成石和柳氏山脚下的三间烂泥房,半文钱都有,如果不是柳氏卖了仅剩下的那支母亲留的玉镯换了六两银子,让沈成石拿着杂货挑着去卖,恐怕一家人早就饿死了。
所以,一年来家里省吃俭用吃糠咽菜,个个面黄肌瘦,柳氏身体本就虚,还要整天为钱财操心,沈成石挑着担子卖货每天虽然有进项,但是最多一日净赚二十多枚铜钱,少时才几枚,一个月下来也不超过四百铜钱,还要交给老宅继母每月二百铜钱,剩下的一百多枚一家人即要吃喝,又要修缮这漏雨的土房,本来还存了百文,柳氏前不久感染风寒,还倒欠了人家药钱未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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