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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粒子打在青石板上沙沙作响,像撒了一把碎玉。薛成蜷缩在山青城西街的巷口,破棉袄裹着单薄的身子,补丁摞补丁的袖口露出冻得通红的手腕,指节上还留着前日偷馒头时被狗咬的淤青。他盯着街角“王记包子铺”蒸腾的热气,喉结滚动,鼻尖萦绕着鲜肉与面粉的香气——那是他三天来第一次闻到热食的味道。
袖口的竹片硌得掌心发疼。这是他用半块捡来的竹篾,在青石桥下磨了整整三个昼夜的成果,刀刃薄如蝉翼,边缘还刻着歪歪扭扭的刀纹。对于乞儿来说,这不仅是防身的利器,更是在这吃人的世道里,唯一能攥在手里的安全感。
“小崽子又来偷包子!”
尖锐的呵斥声撕破风雪,薛成猛地抬头,只见包子铺店小二攥着扫帚冲出来,身后还跟着四个膀大腰圆的伙计。他转身就跑,破布鞋在积雪里打滑,脚踝在冰凉的雪水里刺痛。扫帚尖擦过肩头,扯下几片布絮,他甚至能听见身后伙计们的咒骂:“打断这小贼的手!省得天天来晦气!”
拐过三道弯,穿过堆满柴草的胡同,薛成钻进城郊的破庙。木门“吱呀”作响,积雪从门框上簌簌掉落,血腥味混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屏住呼吸,后背抵着剥落的泥墙,视线扫过斑驳的壁画——那是个手持刀剑的武神,刀刃劈开水浪,剑穗缠着雷霆,只是神像的面容早已模糊。
神像前歪坐着个灰袍老者,胸口插着半截断剑,鲜血染红了满地经卷。那些经卷上的字迹泛着微光,像是用金粉写成,却在风雪中渐渐褪色。老者的灰发上落着雪粒,浑浊的眼睛却陡然睁开,死死盯着薛成手中的竹片:“小友...可愿学刀?”
薛成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竹片。老者抬手抛来一本破旧刀谱,封皮上“断水”二字已被风雨侵蚀,露出底下斑驳的刀痕。他下意识接住,掌心突然传来针刺般的疼痛——一枚青铜罗盘从老者腰间滑落,盘面中央“混沌”二字泛出血色光芒,四周星轨纹路如活物般蠕动,隐隐与他袖口的竹片刀纹呼应。
“去...凌霄宗...”老者咳嗽着,指尖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歪斜的刀痕,血珠渗入雪层,竟凝而不化,“告诉他们...醉刀翁的刀,还没断。”话音未落,断剑“当啷”落地,老者闭目咽气,灰袍下的身体迅速干瘪,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机。
薛成蹲下身,指尖抚过刀谱残页。泛黄的纸页突然泛起微光,刀招轨迹如流光般在纸面游走,竟与他脑海中无数次比划的动作不谋而合。罗盘突然发烫,盘面映出庙中壁画:武神像竟与老者年轻时的面容重叠,左手握刀劈开江河,右手持剑斩落雷霆,脚下是翻涌的灵脉与破碎的天道。
“啪嗒——”
庙外传来踏雪声,薛成猛地抬头,只见墙角阴影里站着个锦衣少年,腰间玉佩刻着展翅凤凰,正是山青城首富慕家的徽记。少年鬓角沾着雪粒,眉梢微挑,眼中闪过惊讶:“薛成?真的是你?”
熟悉的声音让薛成浑身紧绷。十年前的记忆突然翻涌:七岁那年,他在巷子里捡到被恶犬追逐的小丫头,用半块硬饼引开恶犬,自己却被撕烂了裤腿。此刻眼前的少年虽穿着男装,可那双春水般的眼睛,分明就是当年的慕家千金慕倾城。
“你认错人了。”薛成别过脸,将刀谱和罗盘塞进破棉袄,指尖触到罗盘背面的刻字——“剑出混沌,刀破万法”,后半句却被锈迹覆盖。他站起身,破棉袄下的罗盘仍在发烫,盘面的血色刀纹顺着手臂蔓延,竟与他常年握刀的掌纹重合。
慕倾城向前半步,玉佩在风雪中泛着微光:“十年前你救过我,我一直记得。你手上的竹片,和当年赶狗的那把一模一样。”她顿了顿,声音放软,“跟我回家吧,我爹可以给你安排住处,还有——”
“砰!”
庙门轰然倒塌,三道黑影破雪而入。领头者面色青白如鬼,袖口绣着幽冥鬼火图案,腰间挂着半块令牌,正是三天前洗劫城西粮车的山匪。他盯着薛成的胸口,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小崽子,老子在包子铺蹲了三天,可算找到你了。”
薛成后背抵着武神像,掌心的竹片几乎要嵌入皮肉。罗盘在怀中剧烈震动,盘面的“混沌”二字突然爆发出强光,血色刀纹顺着他的手臂爬向竹片,刀刃表面竟浮现出刀谱上的“断水”轨迹。幽冥鬼火令牌与罗盘共鸣,发出刺耳的尖啸。
“把罗盘交出来,饶你不死。”领头者抽出短刀,刀刃泛着青紫色毒光,正是三天前砍断粮车辕木的凶器。薛成突然想起,被劫的粮车正是慕家送往城西孤儿院的物资,当时他躲在街角,亲眼看见山匪袖口的鬼火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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