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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呼吸急促,神识不清地癫狂,扒着钟燮的袍像是扣住命似的,“烟粟、烟!烟枪呢!爷的、爷的烟枪!”他手指扒得死,抖得厉害,猛地哀怨道:“东西呢!东西去哪儿啦!”
钟燮倏地抽腿,却如何也抽不掉。这人不对劲,头对着他一阵震响的磕,念着烟粟,一声高亢过后人就扒腿上没再动了。同僚尚在笑骂,钟燮突然松开同僚,俯身拽起那人的后领,却惊愕地发觉。
这人死了。
第40章 帝王
钟燮直到坐在验尸堂凳子上, 都在思考这人怎么就突然死了。他如今已提置按察司佥事, 上承按察司副使,下接分道巡,在青平府不大不小,但也称得起一声钟大人了。
仵作正在验查尸体。此人挑了明灯再看,面上唇瘀明显, 衣衫下边的身体干瘦凸骨。钟燮的目光多流连在那手指上, 指甲焦黄, 内塞烟屑。
“大人知道徐杭的土草吗?”仵作上回长河镇验查刘万沉的那一位, 人称“陈一定”。
“见过几回。”钟燮起身,俯身细看那指缝痕迹, 很快又发现了火星烫伤。“此人抽土草?”
“不像。”陈一定道:“抽食土草惯是消遣,姿势无拘。此人背部划痕新覆, 是他自己抓挠导致。左肩塌缩, 是经时侧卧的缘故。并且面呈青白,齿间松动,绝非抽食土草的征兆。”
钟燮心下一动,脱口道:“烟粟。”
陈一定本欲净手,闻言回首:“那是何物?”
“此人临去前一直念着此物。”钟燮抬身回忆道:“该也是用烟枪抽食的东西。”
“不曾听闻,无法立定。”陈一定细细净手,老头山羊胡微抖,“小人须知实物,亲眼见过,方不乱了验查。此物大人有么?”
“我同陈伯一样未曾听闻。”钟燮翻了此人身上拿下的牌名,看见个寻常名字。他浑身上下分文未见,就连衣衫都破损酸臭,却贴身放着牌名,就刻痕来看,多是他自己刻的。有牌名,说明是个正经人家出生,读过书,识得字。听他死前怨声“我铺子”,像是做过生意。一个读过书的生意人,怎么落得此境?
“那只能笔呈一个‘酗酒而亡’。”陈一定抽了架上干净帕子,站钟燮身边擦拭手,摇头道:“生年不过百,尽数付虚欢。①”
“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②”钟燮指尖反扣下那牌名,闭眸叹道:“呈个酗酒而亡自是不行,虽无实义,我也要知道这烟粟是什么东西。”他睁眼,“劳烦陈伯笔墨,明日我就呈文书与各地,看一看有无家眷前来认领。”
陈一定叠帕,挂回架上,负手道:“若是无人前来该如何?此人毫无来路,呈个身亡词上去也无人关注。”
“若无人前来,那我便捐一把棺材钱。全了一面之缘,图个心安理得。”钟燮回身取了脏外衫,对陈一伯恭首,“有劳陈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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