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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朝中就田制改革之事尚在激烈商讨,且反对者占多数,因为继续推行现有制度,每年仍能收上大量赋税,而改革虽能提高百姓生活水平,却会触及相当一部分的利益,亲眼见过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官员毕竟占少数,京官则几乎没有。但女帝不会将时间耗费在与朝臣无休止的争斗上,她让太傅为首的老臣前去游说,镇北侯先行到西南撕开一道口子,这一次,她是真下定了决心,要将各种问题一并解决了,至于之前的整顿吏治,也算得上是整部改革计划中的一环。而唐学孝明着是来查军饷的事,实际上是作为京官的眼睛,好好看一看这西南各县的民生。
傍晚的时候,唐学孝说他要出去一趟,便带着书童冒雨出了驿馆。带来的士兵们都被派出去做事,莫云礼张罗着弄了点饭菜来,和玄天承洛逸一道多少吃些,因为菜色实在寡淡,便开了他们带的一坛酒。
吃到一半上,门忽地打开,劲风袭来。
莫云礼和洛逸立时拔刀而起,一左一右朝着来人包抄而去。唯独玄天承端坐桌边,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萝卜。
只见来人身形一轻一纵,云、逸二人双双扑了个空,眼睛一晃,风声便轻飘飘越过他们的攻势,直逼玄天承面门而去。二人大吃一惊,连忙追去。
玄天承夹着的萝卜正到嘴边,鬓边碎发被风掠起,眸光分毫未动,手腕翻转,木筷便抵住了来物,使其不能再进分毫。
一把收起的折扇,一头被筷子顶住,另一头握在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中。手的主人瞪大了眼睛,待看清了筷子上还夹着东西,倏地便将折扇收回:“张辰你混蛋!这可是御赐之物!”他心疼地擦着扇子,呼呼吹了几口气,一点都不想承认他被人用筷子一招制服了这件糗事。
云、逸二人从他叫出镇北侯的名字时就急急收住了攻势,吃惊站定。
来人观之二三十许年纪,面如冠玉,疏眉朗目,容色飞扬,情绪都写在脸上,却因身形巍峨,骨相分明,因而不显得孩子气,举手投足尽是潇洒。只是他那一身衣服实在考究得很,好几种针法将金银线错绣云纹和竹纹,本是清雅的图案愣是金光闪闪花团锦簇,要不是他自身气质撑着,简直就像只骚包的花孔雀。
莫云礼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造作自己的外表,怔愣着,洛逸已经收起了刀,惊喜道:“侯爷来了!”
“镇北侯召唤,岂能不来?”遂宁侯谢幼清很是自然地往桌边一坐,随手拿了个空碗给自己倒了酒,对洛逸和莫云礼招手,“都过来坐!”他看向莫云礼,道:“你就是莫家小五?上回见你,你才那么点高。”
莫云礼看了玄天承一眼,见他眉目间有肯定的暖意,才过来坐下。洛逸也紧接着入座。
“既是御赐之物,就收好些。”玄天承这时才开口道。他们刚才说话的功夫,他慢慢地吃掉了那块萝卜。自谢幼清进来后,他周身一直萦绕的淡漠便逐渐散去了,幽深如潭的眼睛里,也有了明显的笑意。
“早知道你拿筷子挡,我就不用扇子了。”谢幼清皱了皱鼻子,“一股萝卜味。”他最讨厌吃萝卜了。
他喝了口酒,顿时眉眼弯弯。果然是京城带来的逍遥酒,喝一口赛神仙,不枉他掐着饭点赶来。只是……他扫了眼桌上的菜,皱起了眉头,本想开口叫人添双筷子,也按捺住了。他这时已经有些明白玄天承叫他来的意思,暗道自己上当,猛地灌了一大口酒,又给自己满上。得,别的不说,酒得先喝回本。
他不加掩饰的嫌弃全落在玄天承眼里。“你早说这时候来,咱们便去吃王福山摆的席面。”玄天承敬了他一碗酒,笑道,“山珍海味,适合你。”
“那些吃腻了,一顿不吃不打紧。”谢幼清撇嘴道,“反正有美酒在。万事皆可妥协,唯独酒,万万不可!”他觉得自己要求已经很低了,平日里,他定然还要嫌弃这粗碗配不上逍遥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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