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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绵川祖孙二人已经目瞪口呆。这时秦国公自己都有点后悔掺和这档子事了,孙子的血仇固然要紧,家族的利益却更为重要。他们已经意识到,这望川楼背后的秘密比他们想象的要更为复杂,见证了这个秘密的秦家,究竟还能不能安稳地存活下去?
他们不由看了眼那年轻的状元郎。方榆脸上仍旧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但是谁都看得见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在发抖。这钦差大人恐怕也懵了吧?怪不得朝中会派他这一介布衣来查案,还道是重用前的历练,竟然是断头台前的牺牲品!
玄天承在听到“孽种”二字时眸光已经暗了下去。他又贴近半步,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抓住叶臻的手,用力握紧,轻轻摇了摇。尽管知道不合时宜,叶臻还是轻轻勾起嘴角,捏了捏他的手指。
他们都知道苏凌兰和叶臻身份置换的事,而当年涉事的稳婆、医女和女使是被洗去记忆遣送出宫的,并非是被残害。可是,这同样涉及皇室密辛,如何能当做证据驳斥?
忍辱牺牲的叶相和楚国夫人、八年来一直谋划为叶家复仇的梁王和镇北侯、决心平定西南的女帝,他们做的是尘埃落定之前无法宣之于口的事。究竟什么才是真相?静默在黑夜里无人知晓的妥协与蛰伏,会等来一双洞察与沉思的眼睛么?
如若不是对牵涉其中的每个人每桩事已经有了深入而细致的认识与分析,谁不会下意识地去相信叶鹤林说的那些,在表层的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且因为过于骇人听闻故而极其容易激起人心底无由的确信的,所谓的真相。
即便是叶臻和玄天承,也有那么一个瞬间,被带进了叶鹤林或者说他背后的人设定的逻辑,去怀疑他们一直相信的人和事。
玄天承正要开口,叶臻便冷声道:“你听好了,今日衙门人人见证,我身上并无什么胎记。”她直直对上叶鹤林的目光,眸中杀气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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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鹤林冷笑:“你们诡计多端,洗去一个胎记还不容易?”他对上叶臻清亮锐利的目光,微微一缩,声音却更大了,“你叫什么,君寒?你说你不是叶臻,那你上留仙谷之前姓甚名谁?家在何处?父母是谁?世上还有什么亲眷?你敢说不是你传信集结叶家人?哈,这就是他们不告诉你真正身世的原因,他们要留着你,利用你为叶家报仇的心,把叶家人一个一个揪出来!”
叶臻眸光微微深了几分。想不到这叶鹤林还真有几分聪明,就算是挑拨离间,也句句符合逻辑。不过身份的问题她早年间便已经准备好,此刻毫不惊慌,只是因为那句“利用”而微有波澜,面上却是冷淡:“你倒是对别人的想法猜的清楚明白,把无端的揣测当做证词摆上台面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对方榆行了一礼:“方大人,君寒乃益州柏乡人氏,原姓为周,早年家中遭逢陈梁兵乱,亲朋离散,随姨父家逃难到江州,后来也曾回到柏乡寻根,家中亲眷,如今都住在栖霞山中归来山庄。”
玄天承这时出声说道:“山庄建立之初,柏乡周氏及祁县罗氏战后余十三口皆登记在册,卷宗存于江州府衙,大可查证。”
叶鹤林脸色微微发白,却仍是梗着脖子说:“侯爷权势滔天,改个户籍自是不在话下。”
玄天承嗤笑一声:“也对,胎记能洗,户籍当然也能改。”他“啧”了一声:“这么说来,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是叶鹤林?迄今为止你所说的证据哪条站得住脚?奥,那些甚至都算不得证据,不过是你的揣测,又或者说,是谁告诉你,让你这么说的?你不会武功,昨晚那般凶险如何逃生,又如何‘恰巧’被高通判找到?”
玄天承本不打算插手方榆断案,此刻却是怒上心头,忍不住疾言厉色。在他看来,叶鹤林是跳梁小丑,不过是在混淆视线,已经没有什么审问的必要,但叶鹤林口中似是而非的真相却偏偏牵系了各方微妙的平衡,让在场的众人各怀心思,而无法全然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抽丝剥茧地分析。
就连他们自己,也必须要为了维护自己的安全和利益,适当地把言语往利于他们自己的方向上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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