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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将镇国公府的朱漆大门染成琥珀色,檐角的铜铃在穿堂风中发出细碎呜咽。郑清璿跟着母亲跨过门槛时,青砖上斑驳的树影正随着西斜的日头缓缓游走,仿佛无数条蜷缩的蛇。
只见正厅檀木门后传来茶盏重重磕在案几上的闷响。郑宇铖攥着鎏金茶托的指节泛白,蟒纹补服下摆垂落在太师椅扶手上。他额角青筋随着呼吸突突跳动,见妻儿进来,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冷哼:"刚刚赵夫人来过了,说你打了她家儿子。"
跟在李婉清的郑清璿浑身一僵。他垂眸望着母亲裙裾上绣的并蒂莲,金线在暮色里忽明忽暗。这个穿着靛蓝直裰的少年,掌心还残留着下午扔泥巴时的潮湿触感,此刻却觉得后颈沁出冷汗。
"是今天的事情吗?"
窗外的晚风变得尖锐,卷着檐角铜铃撞出刺耳的乱响。
郑宇铖霍然起身,檀木椅腿在青砖地上划出刺啦声响。李婉清像护崽的母豹般迅速将儿子挡在身后,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剧烈晃动:"你个大老爷们还镇国公呢,只会欺负个孩子,要动手你怎么不打你老婆呢?" 她将郑清璿护到怀里温热的手掌轻轻拍着郑清璿颤抖的脊背,带着淡淡龙涎香的气息裹住他:"璿儿,别怕。妈妈今天支持你..."
郑清璿在母亲怀里艰难地侧过脸,看见父亲涨成猪肝色的脸。记忆突然不受控地闪回前世:历史课本上南京城的硝烟,抗日神剧里狰狞的军刀,还有历史老师拍着讲台说 "落后就要挨打" 时脸上的表情。
"其实今天..." 他挣开母亲的怀抱,衣料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郑宇铖的脸色在暮色中变幻如走马灯。窗外的夕阳不知何时沉了下去,檐角铜铃渐渐归于沉寂,唯有墙上挂着的《平倭图》里,戚家军的旌旗还在暮色中猎猎作响。当郑清璿说到 "每个人生来自由" 时,他看见父亲的蟒纹补服突然剧烈颤抖。
"可无论如何..." 郑宇铖的声音像生锈的锁链,"你也不能因为一个倭人就去欺负自己的大明同胞。" 这句话在空荡荡的正厅里回荡,惊起梁间栖息的燕雀。郑清璿望着父亲眼底晃动的烛影,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纪录片 —— 那些跪在靖国神社前的日本政客,他们的眼神也是这样固执而冰冷。
郑清璿接受不了这样的父亲,他不认为这样是对的。"父亲,您..."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每一个明人都是这样觉得的吗?"
这句话倒不像是郑清璿在问郑宇铖,倒是有几分像是在问他自己。记忆里两个时空的画面疯狂重叠:南京大屠杀纪念馆的万人坑,此刻学堂里被孤立的倭人孩子,还有历史书里那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如果是的话,我不认为大明的做法是正确的。每个人生来自由,不会因为他体内留着的血来决定他这个人是否低贱。如果未来大明收复了国土,我们是不是要杀光所有满人?制造一场大屠杀来让我们的内心获得安宁,让我们所有人觉得满人就应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话我们和江北的满人八旗有什么区别?这样的‘社会达尔文’主义我认为不是对的。”
“这二百多年以来,倭人从来没有认为大明是他们也是我们的国家,他们也没有义务为大明流干他们的血,他们只是觉得反正无论是幕府还是天皇,谁来统治都是一样的,无非就是换了个交税的人罢了。这真的对吗?”
"爸爸,在你眼中,大明究竟代表着什么?"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刺破寂静。月光爬上郑宇铖手中的茶托,鎏金花纹在阴影里扭曲成狰狞的兽首。李婉清轻轻按住儿子发颤的肩膀,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 —— 此刻的郑清璿,更像是在和前世的自己对话。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自己:这样的大明就算是赢了未来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也绝不可能收复失地,更不可能将神州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抱歉,是爸爸错了。”
这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寂静,这样大约过去了三四分钟后郑宇铖开口打断了这死一般的寂静。郑宇铖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他走到窗前,月光勾勒出他宽厚却佝偻的背影,在墙上投下巨大的阴影。郑清璿望着那个影子,突然想起历史课本里南京城墙上的弹孔 —— 原来所有的时代,都在重复着相似的伤痕。
“大明,是我的祖国,它代表着希望,代表着我们不用受到满清的压迫,不用像江北人一样剃发易服,更不用像猪猡一样被圈养。”说道这里郑宇铖捏紧了双拳,“大明,代表着神州民族的希望,正是有了大明我们才能在那群长毛怪面前挺直腰杆子,才能在欧洲那群随时可以抛弃我们的“盟友”面前站直身子骄傲的说我们来自东方。”
“可如今,大明之于倭人与满清之于汉人有什么区别?我们不一样把倭人当做是猪猡,就像是满清对待汉人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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