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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筱同她并没有说过许多话,大抵有些头脑的仆人,都知道她在家里的地位。只是有一天,她包里的杂志被靳国已瞧见了,说是同学的,父亲却干脆指着说她卧室里的那一摞,粗着嗓子吼她,是不是那些,也都是同学的?
因到了年末,会有机会同订了娃娃亲的柳岸之一同吃饭,她母亲才给了她钱要她买些脂粉,打扮一下自己。靳筱自然拿着这钱去买书了,靳国已当时如何冲她发火的,她已记不得了,大抵还是老三样,拍桌,骂娘,怨天尤人,忍一忍就过去了。只是杂志连同包里的课本被扔到了客厅的鱼缸里,靳筱等父亲撒了火,回卧室睡觉了,才从鱼缸里一本一本地捞出来。
她也不觉得难过,大概心里有一些遗憾。生活里无法控制的东西多了,便只有解决的本能,再无法解决才会遗憾。吴妈那时上前,要帮她讲卧室放到阳台去晒,靳筱却摇了摇头,只淡淡地说了句,“哥哥会把它们扔掉的。”
扔掉了,再谎称说是大风刮走的,哪怕早用夹子夹的牢固了。这种伎俩拙劣,但对靳筱好使,毕竟欺负弱势的人,越拙劣无赖的手法,总是越有效。
她便抱着书,打算去她卧室那扇小窗去晒,纵然那里背阴,没有什么阳光,也终归是安全的。她一个人在那里忙活了许久,只感叹某一篇小说只看了一页。书粘了水,便会粘在一起,大约便是干了,就看不了了。
吴妈那时同她说,不如帮她讲书放到冰窖里,再拿出来,从前她给别的人家做工,试过这个法子,是管用的。
只要是法子,试一试总不会吃亏,靳筱便点了头。家里自然没有冰窖,要走几个街口,到商民冰窖。她没有钱,其实心里是忐忑的,可还是默不作声地跟去了,为了一点点指望。
所幸吴妈似乎认识看冰窖的管事,便真的将她那几本书塞了进去,她俩又同管事的谢过了,出了冰窖,又走了一个街口,靳筱才突然开口,“真的管用吗?”
“管不管用都放进去了,”吴妈那天的口吻,倒不大像个佣人,她又指着另一个街口,不是回家的方向,“今儿有集市呢,小姐一起去看看吗?”
她那日古怪的殷勤,叫靳筱生了疑,以为她是伙同了外头的人贩子,要将她绑到山里去。可如果真的伙同了人贩子,也不该绕了老远的路,同她去一趟冰窖。靳筱从幼时被送到信州城,并没有真的去过集市,听着那边熙熙攘攘的,应该是真的热闹。于是她也点点头,虽未说什么,也跟着吴妈去了。
她们那日便逛到了傍晚,靳筱不多话,吴妈也不说话,两个人便静悄悄的,在喧嚣的闹市里走着看着,偶尔看一看,翻捡翻捡,也不买,也不问对方买不买,不大像主仆,更不像亲人,古古怪怪的。
晚上到了家,吴妈塞给她一样东西,是个小的红色的中国结,挂着一颗玻璃珠子,是方才吴妈说要买给小儿子的。靳筱僵着手,没有去拿,就像每年过年的时候,亲戚塞给她压岁钱,都让她不自在。吴妈却给她别在了裙摆上,又同她说,“要过年了,小姐手头带点红色,图个吉利。”
她俩自那天以后便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因这件事变得亲近。后来吴妈有一天偷偷给她将书本带回来,崭新一样的,书页没有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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