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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于走到那个地下赌场的入口处,在一座高楼大厦的巷子深处,长而窄的楼梯顺着腐朽的味道绵延而下。阿来率先走了下去,我随后。走到中途,我们听见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叫喊。
汗臭味与烟味,还有发酵呕吐后的酒臭,扑面而来。
我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将阿来挡在身后,又顺着楼梯盘旋了一个弯,转过来时,前面的景色豁然开朗:面前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广场,灯光迷离,半醉的、近乎癫狂的人全部聚在中间的高台周围,手里拿着荧光棒、铃铛和装着石头的矿泉水,或者冒着泡泡的啤酒,在拼命地喊着什么。
我努力让自己的眼睛适应这里黯淡闪烁的光线,站在最末一级台阶上,朝那个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高台望了过去。
那里正有两人在进行拳击比赛。
或者说,不能称之为比赛。
这是最原始最血腥的搏击,没有规则,没有底线,甚至不需要顾及生死。
两个穿着背心、戴着红色盔帽的人,几乎像殊死搏斗一样,每一拳每一脚,都不留余地,他们的身上早已经斑痕累累,血顺着鼻梁渗了下来,模糊着他们露出来的脸。
我只扫了一眼,对于这种活动并没有多少兴致。只是,在目光收回时,那个背对着我、刚刚被人打倒在地的人,突然转向了我这边,当然,又很快转了回去。
那个侧脸,让我心口一悸。
如此熟悉。
我正惊疑着,手突然被阿来捏了一下。迎面走来两个泰国本地人,胳膊粗壮,上面刺着青面獠牙的盘龙,他们正凶巴巴地看着我,我哂然一笑,用目光示意阿来。
阿来很快向他们说明了来意,他们小声地交谈了几句,便带着我们向后台走去。
走向后台时,免不了又要经过拳击台。
不过,拳击台已经被围了好几层,站在外围,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景况,只听见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越,似乎刚刚被打倒的那个人又站了起来,正在进行最激动人心的反击。阿来拽着我的衣角,吓得瑟瑟发抖,我倒没什么惧意——大概天生就是神经大条的主——只是,在跨进后台,离开拳击大厅时,我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刚好有一些看客正要离开,从他们让开的缝隙里,我看到那个最终的胜利者,刚刚掀开头上的盔帽,汗水淋漓如雨,湿漉漉的头发紧紧地贴在瘦削的脸颊上,唇角乌黑,遍体伤痕,可是,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脚就像被钉子钉住似的,脑子一片空白。
林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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