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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无咎离开的第三个月,武林终于开始流传一种说法:玄奇的控音术“海市蜃楼”现身江湖,而操纵者似乎出自范苑别林。
那是武林盟主范无咎的家邸。
且不说这是邪术还是单纯的技能才艺,能够纵音控人,光听就足够警悚,谁愿意在全不知情的前提下为人所操纵,作些违背本意的事情?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所有琴师、乐队,统统被当作毒蛇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这些消息,奔走江湖的范无咎自然也经常听闻。靠家越近,这种流言的呼声越高、越离奇。
几乎每晚投宿客栈,都会在大堂听到有人议论此事。每每耳闻、触目,范无咎都只能无奈地摇头一笑。这一夜好像也不例外,刚坐下,跟小二要过酒水菜肴,邻桌便有人拉开话匣子道:“听说昨天就在隔壁街上,深更半夜的突然响起来特别凄杀的箫乐,冲出来看,又没人吹,真真诡异,惊煞人了!”
立刻有人反驳:“扯淡,那是姓张的造谣,他是说书先生,不造谣谁理他,他吃什么去!”
有人附和:“可不是,若真有什么箫乐,怎的大家都没听见,独独他一人听得稳开心!难道比大伙儿多生几只耳朵?”席间一阵哄笑。范无咎别过头去,摇一摇头。
正说着,有人迈进客栈大门,脚步浮夸蹒跚,那些人有一阵起哄道:“原来是张说书的!正说你那!快来快来,兄弟们都没听过那什么‘海市蜃楼’,就你耳朵金贵,与大家伙儿说说昨天夜里的箫乐,也让我等过过耳瘾罢!”
范无咎抬眼一瞥,是个穿了儒袍的老年文士,神情憔悴,满脸倦容,对那些起哄的人不置可否,只顾着四下寻觅位子,却都有人坐了,独独范无咎那张位于正中心的桌子还空着大半。范无咎习惯与人方便,何况坐在正中央,给人认出来总不大好。当即站起来道:“小二,将酒菜送到我房里去罢。”又转向那张姓的老年文士道:“请坐。”
小二端个托座,将盘碟酒盏收拾了,亦步亦趋跟在范无咎后面。二人一边举步踏上台阶,一边听那张姓文士道:“你们都不信我的话,可我却没有骗过你们分毫。那本《海市蜃楼》的曲谱……原本是我的,里头第一页写的是这样四句话:‘海市蜃楼,玄音天香。莫不沉沦,烟迷醉妆。’我本不信,加上略通音律,便习了几曲,只是除了自己之外,竟无人听见,当下深感蹊跷古怪。”
下面便有人笑了:“只有自己听得见?这倒真真古怪,古怪死人了!”
张姓文士道:“不,除了我,还有人能。是个女娃儿,我一次无意经过蜀中偏西的一个村子时,遇上的一个女娃儿。那种村庄稀松平常,人人种地为生,我见她虽不出众,眼睛却极有神采,一时兴起便信手拈诗,送了个名字给她,叫做‘悦意’。”
范无咎突地止了步子,转身望着楼下。
张姓文士缓一口气,黯然道:“悦意花,天上之香。她能听到我吹箫,还求我教她,我惊了一夜,心想或许不是什么坏事,她又不一定学得会!便迟疑着教她认了那些谱,这娃儿天资惊人,学起来极快,而且吹奏时,所有人都能听见。我只听了一次,便觉得灵窍都要给吸进去一般无法自拔,加上知道这曲谱的邪门程度,当下魂飞魄散,急急离开了。”
张姓文士突然停下,只见有人来到面前,作了一揖道:“这位先生,可否请你到在下房内小酌几杯,细细详谈此事?”
张姓文士见他举止端礼,面容清秀和气,不像是来找茬的妄人,迟疑一下,便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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