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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先生,这位是我的舅父……”
大家进了舫船二楼正中的楼舱,明霄转身为衡锦介绍卫无殇,话才出口,衡锦就沉声续道:“花无殇,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卫无殇身子一晃,腾腾倒退两步,心底呐喊:阿恒,我们兄弟俩本是宿世孽缘!你没死,却已喝了孟婆汤,踏过奈何桥,将我忘得一干二净!
明霄一愣,这是他第二次听说花无殇这个名讳,猜到可能是卫无殇在外行走时所用的,“啊,大家果然有缘,这位正是我的舅父花无殇。”明霄顺水推舟,一边请衡锦父子坐下,一边扭头笑看着卫无殇,“那天在船上,我都没来得及仔细介绍衡先生,他……”
“对他我已经知之甚多。”卫无殇双眼凝注着衡锦,勉强在紫檀椅上坐下,衡锦也回望着他,“花兄,适可而止吧,对你,我已不想再了解下去了。”衡锦话里有话地说着,随手将天宝放在地上。
卫无殇倏地垂下眼眸,拢在袍袖中的双手已紧握成拳,一下子想起沁凉的夜风里四散飘飞的衣片,和……身上的重压与炙热,所有的耻辱、迷茫、渴望、所有未竟的夙愿,隐秘的依恋,虚度的时光,排山倒海汹涌而来,瞬间便将卫无殇砸入深浓的绝望。
“咳咳……舅父……衡先生……”明霄早已感到楼舱内涌动的强大气场,压抑得令他感觉窒息,恰好双喜进来奉茶,明霄眸子一转,笑着吩咐双喜:“双喜,你去将客舱收拾妥当,衡先生父子要与我们同行。叫他们去买些黑李和玩偶,天宝必定喜欢。”
“萧公子……”衡锦似要出言制止,卫无殇也惊骇地猛然抬眸望向明霄。
明霄不等衡锦开口,立刻微微趋身向前,极其专注地凝视着他,“衡先生,我看你不似涓介之人,为何将我的心意当成廉价的施舍?连刚才的五婶也懂得心意并非普通的酬谢,遂坦然接受,我不过是请先生搭一段顺风船,先生请再勿多言。”
衡锦不言不动,脸上却蓦地展开一个笑,异常舒畅又奇怪地带着丝困惑,琥珀色的眼眸中晶辉灿灿,卫无殇远远地看到,心脏如被利箭洞穿。
明霄情知衡锦答应了,也开心地笑了,“我舱中正好备有小床,可以搬到客舱去给天宝用,还有我自己手绘的画画书。”
天宝极之灵醒,立刻发现明霄的话中提起他,便稳稳地朝明霄走过去,一边展开小胳膊,“叔叔……叔叔……”在他的心目中,这个面目俊美可亲的叔叔便似天神一般。
明霄俯身一把抱起天宝,全不顾他满身的灰尘,嘴唇贴着他肮脏的小脸儿蹭蹭,“小宝学会叫叔叔了,叔叔还没给过你见面礼呢。”明霄想了想,便从头上拔下那枚玉鹤簪子,他浓黑的发便似墨瀑般披散下来,“天宝,你的头发长而卷曲,很美,但若不束起来,纠结成一团,梳都梳不通了,叔叔这支发簪送你做见面礼可好?”明霄说着就亲自动手为天宝将长卷发束在头顶,以玉簪绾住。
“阿鸾……这玉鹤簪……”卫无殇顿了一瞬,嘴角勾起一个淡笑,柔和地叹道:“这玉鹤簪很配天宝。”
“嗯……我也这么觉得……”明霄左右打量着天宝,笑得更加明朗,“咱们天宝殊颜皎皎,长得真俊。”
那娃娃历经困厄,异常早熟,已经懂事,知道明霄在夸奖他,立刻咧嘴咯咯地笑了,黑污污的小手抓着明霄雪缎夏袍的襟口,撑起身子‘啵’地在明霄脸上亲了一口,留下水水的一个小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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